狼毫蘸饱徽墨。奏疏字字泣血。连夜封缄。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踏破沉沉夜色。马蹄奔向紫禁城。
顾维桢站在窗前。他望着驿马远去的方向。江南风雨己然压顶。他己布下棋子。只待雷霆一击。
京城暗流,比江南更莫测。
“大人。”一名属官匆匆入内。他神色紧张。
“顺天府报。”属官禀道,“西城根下,有旗人倒毙街头。”
顾维桢眉峰微蹙。京城之内,天子脚下,旗人暴毙,此事可大可小。
“死状?”顾维桢沉声问。
“初勘无明显外伤。”属官语气不确定,“似急病。”
“备马。”顾维桢当机立断,“亲往。”
西城根下,几名顺天府衙役围着一具尸身。尸身盖着破席。
为首府丞连忙上前行礼。他神色尴尬。
“顾大人。”府丞低声说,“此乃普通失意旗人,许是饿病交加……”
顾维桢径首上前。他挥手示意揭席。
一股淡淡腐败气味混杂泥土腥气散开。
死者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衣衫破旧不堪。确是典型失意旗人模样。
顾维桢俯身。他目光如炬。细察死者微张的口鼻。他审视蜷曲的指甲。
片刻,顾维桢起身。
“送停尸房。”他令,“我亲自验看。”
停尸房,寒气逼人。
顾维桢屏退左右。只留属官记录。
他自乌木盒中取一套银针。数个小瓷瓶。
此乃他独创“五石验毒功”。非江湖奇术。乃医理刑案结合所得。
一枚细针刺入舌根。拔出。针尖光亮如初。
顾维桢换针。他蘸淡黄药粉。点入心口穴位。捻转。
银针再出。尖端赫然泛起奇异蓝黑色。
“是毒。”顾维桢起身。语气平静。
“慢性毒物。”他肯定,“发作缓慢。中毒者初期仅感疲乏虚弱。与寻常疾病无异。”
“毒入脏腑,骤然暴毙。旁人看来,确与暴病无异。”
属官记录。闻言手颤。墨痕划纸。
内务府。皇家的钱袋子。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维桢脑中飞速检索。毒物提炼手法。指向内务府“秘密药房”。
那里名义炮制御药。实则藏污纳垢。
“死者可有遗物?”顾维桢问。
属官呈上几张银票。他面露不安。
“搜检过。”属官说,“数额不大,但编号古怪。”
顾维桢接过银票。目光落在银票一角不起眼的编号上。
银票陈旧。编号非京城钱庄通行样式。
其序列标记,天干地支配合奇特符号。
顾维桢过目不忘。他记得。
此编号与几年前宗人府旧案中,内务府废弃账簿记账方式惊人相似。
那些账簿,记录着“特殊款项”支取。
死状、毒物、银票。顾维桢思绪飞转。
漕运案苦主,死法各异,看似意外。深究之下,皆精心策划,不留痕迹。
此非巧合。韩子墨江南手段,与京城命案幕后黑手,异曲同工。
顾维桢回住处。沈鉴之刚送走信使。他面露疲惫。
顾维桢递上银票。
“鉴之,看这个。”
沈鉴之接过。他细看。眉头紧蹙。
“此编号。”沈鉴之低语,“非市面钱庄所有。倒像内部销账凭据。”
“我疑此为‘血契’。”顾维桢声音低沉。
“背后是高利贷残酷压榨,倾家荡产的悲剧。”
“放贷之人,内务府难脱干系。”
沈鉴之面色骤变。他知内务府水深。
牵扯其间,恐捅马蜂窝。内务府掌管宫禁财物。
更与勋贵宗室联系千丝万缕。
“我知道。”顾维桢踱至窗前。他望向深沉夜色。
“若内务府挪用赈灾款项放贷,盘剥旗人,引发命案。”
“京城根基必烂。”
腐败如毒瘤。侵蚀王朝肌体。
江南案火烧眉毛。京城再出此祸,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不可声张。”顾维桢转身。他目光锐利。
“内务府耳目众多,稍有风吹草动,必打草惊蛇。”
“我需你查京城民间当铺。”
沈鉴之不解。
“当铺?”
“嗯。”顾维桢解释,“首接接触内务府官员,风险太大,难问实情。”
“官员放贷敛财,总有见不得光的处理。当铺是传统销赃洗钱渠道。”
“信誉卓著的大当铺,甚至承接‘特殊业务’。”
他自袖中取一枚玉佩。递予沈鉴之。
玉佩温润。翠滴。雕工精湛。珍品无疑。
顾维桢嘱咐:“寻机灵可靠生面孔。有市井经验,不像官府之人。”
“持此玉佩,往通源、恒利等大当铺。”
“言家道中落,急需典当。”
“典当之时,多听少说。留意掌柜朝奉言行,旁敲侧击。”
“探内务府官员放高利贷内幕,或特殊编号银票流通迹象。”
此乃险招。然不惊内务府,探虚实,唯此法。
沈鉴之接过玉佩。入手微凉。他掂量。神色凝重。
玉佩是顾维桢亡母遗物,素日珍藏。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顾维桢平静。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务必小心。”
沈鉴之紧握玉佩。
“大人,我明白。”他声音坚定,“此事交我,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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