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再次抽打在脸上,带着熟悉又陌生的都市尘埃气息。吴涯踉跄着冲出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口,一头撞进了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现代街道。身后,那吞噬一切的诡谲雾气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巷子里依旧堆积的垃圾和弥漫的霉味。他扶着湿漉漉的电线杆,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刺骨的冰凉让他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他摊开紧握的右手。掌心,那枚外圆内方的古旧铜钱静静地躺着,边缘磨损,钱文模糊,触手处己不再温热,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而另一只手里,那片湿漉漉的拨浪鼓碎片,上面那个婴孩诡异的哭泣表情,在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和…不祥。
刚才铜钱那一下毫无征兆的灼烫,还有碎片上图案的异变,绝非错觉!鬼市的经历是真实的!当铺…温如玉…典当…都是真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他下意识地将铜钱紧紧攥住,仿佛这是唯一的护身符,又将那片拨浪鼓碎片像烫手山芋般塞进了外套内袋深处,紧贴着怦怦首跳的心脏。
>**短歌·残鼓劫**
>铜钱冷透归凡尘,旧巷雨寒惊客魂。
>残鼓怀中泣声隐,夜路尽头影缠身。
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吴涯失魂落魄地回到他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的出租屋。楼道里声控灯忽明忽灭,映照着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和歪斜的小广告。打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泡面和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他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他掏出那枚铜钱,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复,试图找出它神奇力量的痕迹,却一无所获。它看起来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古钱。他又小心翼翼地掏出那片拨浪鼓碎片,放在桌上。碎片上的婴孩哭泣表情依旧清晰,空洞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怨念。
疲惫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涌来。吴涯连湿衣服都顾不上换,胡乱裹了条毯子就瘫倒在床上。意识很快模糊,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然而,他并未得到安眠。梦境光怪陆离,支离破碎。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条阴暗的巷子,雨水冰冷,脚下的泥泞中不断浮现出破碎的拨浪鼓片,每一片上的婴孩都在无声地哭泣。他拼命奔跑,身后的黑暗里,一个由无数破旧布片缝合的巨大身影无声地追赶,腐朽的气息越来越近…突然,场景切换,他站在一片浓雾弥漫的槐树林前,树林深处,一堵爬满枯藤的灰败砖墙若隐若现,断断续续、凄厉无比的婴儿啼哭声正从墙后传来,撕心裂肺…
“呜哇——呜哇哇——!”
吴涯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窒息。窗外,天色己经蒙蒙亮,雨不知何时停了,灰白的光线透过脏污的窗玻璃渗进来。但那凄厉的婴儿哭声,却并未随着梦境消散!它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又像是从楼下,或者…隔壁传来?
幻觉?不!那声音是如此真实,充满了穿透骨髓的绝望和痛苦,与他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屏住呼吸,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侧耳倾听。哭声时断时续,飘忽不定,有时像是在楼下空地上,有时又像贴着墙壁移动,甚至有一次,仿佛就在他门外走廊里尖啸!
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想起了温如玉的话:“莫要回头,莫要停留。”难道是因为他带回了这片碎片?这哭声…就是那个失踪婴儿的怨灵?它找上门来了?!
他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楼下狭窄的院落空无一人,只有几棵病恹恹的梧桐树在晨风中摇晃着湿漉漉的叶子。哭声似乎又转移了方向。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楼下院墙的角落。那里,紧贴着潮湿的墙根处,似乎有一小片颜色异常的东西。他眯起眼仔细看去——是一小片褪色的、印着模糊图案的硬纸板,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胀,但图案依稀可辨…
又是一个拨浪鼓的碎片!图案同样是那个哭泣的婴儿!
吴涯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绝不是巧合!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捡到的碎片和楼下这片,属于同一个拨浪鼓!那个“午夜哭墙”的都市传说…难道是真的?而且,它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缠绕上了自己!
凄厉的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就在他的窗外!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玻璃!
吴涯头皮发麻,猛地后退一步。就在这时,他紧攥在手中的那枚冰冷铜钱,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灼热起来!热度比上次在鬼市门口更加猛烈,几乎烫伤他的掌心!
“嘶!”他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想甩开铜钱,却又死死忍住。这灼热是预警!有东西靠近了!非常近!
他惊恐地看向窗户。灰蒙蒙的晨光中,窗玻璃上缓缓浮现出一片湿漉漉的水痕,那水痕并非雨水溅落的不规则形状,而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小小的、湿漉漉的手掌印!
“呜哇——!”哭声陡然拔高,近在咫尺,充满了怨毒!
吴涯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扑向房门,只想逃离这个房间!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瞬间——
“砰!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暴躁的、如同擂鼓般的敲门声,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同时,一个粗犷洪亮、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如同炸雷般驱散了那瘆人的哭声:
“喂!里面的人!大清早的鬼哭狼嚎搞什么名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开门!”
敲门声和怒吼如同定身咒,让吴涯僵在原地。窗玻璃上,那个小小的湿手印,在粗暴的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般,瞬间消失了。那凄厉的婴儿哭声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掌心里,那枚铜钱依旧残留着灼人的温度,以及门外那持续不断的、充满市井怒气的砸门声,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吴涯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他缓缓松开紧握门把手的手,颤抖着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楼道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汉子。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套,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虬结、布满刺青花纹的小臂。他剃着极短的平头,方脸阔口,浓眉下是一双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怒意的虎目,此刻正瞪着猫眼,一脸“再不开门就要踹开”的凶悍表情。他肩上,似乎还随意地扛着一件用油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的沉重物件。
砸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那汉子的吼声:“听见没有?!开门!再装死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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