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的哭嚎,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毛骧的脸上。
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凌迟。
真相,不再是真相。
他精心编织的罗网,成了裹住他自己的尸布。
“不……不是这样的……”毛骧的嘴唇在蠕动,发出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陛下,这都是圈套!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向了太子朱标。
“是太子!是太子殿下设局陷害臣!”
“苏瑾只是他的棋子!他想夺锦衣卫之权,他想架空陛下!”
疯了。
他己经彻底疯了。
这是他最后的撕咬,也是最愚蠢的挣扎。
朱标被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气得嘴唇发白,刚要开口反驳,却看到龙椅上的父皇,缓缓抬起了手。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死寂。
朱元璋没有看疯狗一样的毛骧,也没有看怒不可遏的太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平静得有些过分的青衫文人身上。
“苏瑾。”
朱元璋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咱问你,这封信,是你放进自己靴子里的?”
这个问题,比任何刀子都锋利。
承认,就是欺君。
否认,就无法解释这天衣无缝的陷阱。
朱标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苏瑾向前一步,躬身一拜。
“回陛下,臣不敢欺瞒陛下。”
“臣数日前,便察觉毛指挥使与北元降将巴图往来过密,心生警惕。”
“为免打草惊蛇,臣便将计就计,私下联系了蒋瓛千户。”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臣不知毛指挥使会用何种手段构陷,只知他必有后手。臣便与蒋千户约定,无论发生何事,都让他做好准备。”
“今日这封信,想必是蒋千户在臣不知情时,为保护臣,也是为揭露奸邪,所行之险招。”
“臣驭下不严,致使下属行此欺君之事,臣,有罪。”
他没有半分辩解,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但这一番话,却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信的来源,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把蒋瓛的“功劳”给坐实了。
高明!
实在是太高明了!
朱标听得心中一阵后怕,又是一阵庆幸。
得此一人,胜过十万雄兵。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好一个苏瑾。
好一个蒋瓛。
他当然不信这套说辞。
这分明就是一场早就挖好的,等着毛骧往里跳的深坑。
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他的一条狗,不听话了,甚至想反过来咬主人了。
而另一条新来的狗,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忠诚和能力。
该如何取舍,他心中早己有了答案。
“蒋瓛。”
“臣在!”
一首垂首站在殿侧的蒋瓛,大步出列,跪倒在地。
“你可知罪?”
“臣知罪!”蒋瓛的声音铿锵有力,“臣为保护太子殿下心腹,为揭发奸佞,擅作主张,行此欺君之事,请陛下降罪!”
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好一个知罪!”朱元璋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森冷的弧度。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了还在试图爬起的毛骧胸口。
“噗!”
毛骧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殿柱上,喷出一口鲜血。
“毛骧!”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生疼。
“咱再给你一个机会。”
“咱的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人,跟你有一样的心思?”
“咱的诏狱里,到底有多少冤魂,是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屈打成招的?”
“说!”
毛骧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他完了。
从他决定对苏瑾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苏瑾,也不是输给了太子。
他是输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自以为是皇帝最锋利的刀,却忘了,刀用钝了,是可以换的。
“陛下……臣……无话可说。”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拖出去!”朱元璋厌恶地挥了挥手,“打入诏狱,让他自己尝尝里面的滋味!”
两名武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毛骧拖出了乾清宫。
那绝望的眼神,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苏瑾的身上。
那里面,没有怨毒,只有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茫然。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至于你,蒋瓛。”朱元璋的视线,重新落回蒋瓛身上。
“欺君之罪,本该当诛。”
“但你揭发奸佞有功,护卫东宫有功。”
“功过相抵。”
“从今日起,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暂由你署理。给咱好好查!查查毛骧这些年,到底干了多少好事!查清他所有的党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咱揪出来!”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满朝文武晕头转向。
署理指挥使!
蒋瓛,这个南镇抚司的千户,一步登天!
而锦衣卫这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彻彻底底地,换了一个主人。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太子殿下的人。
蒋瓛的身体剧烈一颤,随即是巨大的狂喜。
他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朱标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场惊心动魄,却又酣畅淋漓的梦。
父皇的怒火,毛骧的倒台,蒋瓛的上位,苏先生的安然无恙。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最完美的方向发展。
他看向苏瑾,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而苏瑾,只是微微颔首,退回了队列之中,仿佛刚刚那场翻天覆地的交锋,与他毫无关系。
……
苏府。
夜深。
朱雄英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毛骧,只是他复仇之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如今,这块石头,被他亲手搬开,还顺便用它垫高了自己的位置。
掌控锦衣卫,他终于有了能与那个至高无上的皇权,掰一掰手腕的资本。
也终于有了,能去触碰那个最大禁忌的资格。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掌控锦衣卫。】
【任务评价:完美。】
【任务奖励:天工开物(全册),高级伤药配方*3,系统商城权限提升。】
【新主线任务发布:血色宫闱。】
【任务目标:彻查生母常氏真实死因,找出所有幕后黑手。】
【任务提示:仇恨,是最好的动力。但记住,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朱雄英缓缓闭上眼睛。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药味的坤宁宫。
看到了母亲那张苍白的脸,和她眼中深深的眷恋与不甘。
深渊么?
他早就身处深渊了。
他睁开眼,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两个字。
常氏。
然后,是另一个名字。
吕氏。
最后,他的笔尖,悬停在纸张的最上方。
许久。
他才重重地,写下了那两个让他血脉和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字。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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