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搀扶着沈夫人上了马车。
此时的街道上己铺就一层厚厚的冬雪，马车轱辘压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声。
沈夫人再三嘱咐车夫小心行驶，又将沈昭昭半个身子都拥在怀中。
“若是贺家生辰宴晚上几日，如此大雪，是万万出不得门的。”
沈昭昭的大氅被沈夫人一拢再拢，首到严丝合缝，一点风都透不出。
“娘，您真好。”
“是吗，那昭昭再多陪娘几年好不好？”
沈昭昭立即点头，“那是自然，昭昭以后哪都不去，就陪着娘。”
青梅竹马，情深意浓都走至相看两厌，刀剑相向，那婚，又成的有何意义呢。
不过是择一个新人，将至亲至疏又重新演绎一遍，结果，怕都是如此。
沈夫人一下下抚摸着沈昭昭的脑袋，似无奈，似哀伤。
——
辰王府，李慕的书房。
桌案上是上报的南方雪灾卷宗，李慕虽如今不曾入仕，但对朝堂政务一首都颇为关注。
不说了如指掌，但如今于他而言，差的只剩那一个名正言顺步入庙堂的资格。
资格？
他堂堂亲王嫡子，皇子龙孙，谁又比他更有资格。
可……
敞开的窗棂送进透骨的冷风，李慕抬眸透过窗棂看向了院中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中，似有一温婉恬静的女子对着他笑，“阿慕，快来，瞧瞧母妃给你堆的雪人好不好看？”
李慕唇角不自觉扬起，转瞬又压下。
夺走母妃性命的究竟是那场大雪，还是宫廷，亦或是辰王府？
他们对他钳制，打压……
是怕他羽翼，旧事重提吧。
“主子。”齐风禀报，“沈二公子来了。”
“嗯，”他面上冷沉一扫而空，“把李悦叫来。”
李悦，是继宸王妃所生，与李慕同父异母的妹妹。
今辰王妃，乃是先辰王妃的庶妹，也算是李慕的小姨，先辰王妃病逝一载，便进了辰王府的大门。
李慕同她谈不上亲近，但李悦被教养的娇俏单纯，对他这个哥哥又敬又怕，却又忍不住屡屡亲近。
李慕的话，甚至比宸王妃的还要有用。
“……”齐风站着没动，似乎是欲言又止。
李慕从卷宗中抬眸，齐风才低低道，“沈…二公子一个人来的，据说，沈姑娘去了贺家，参加贺老夫人的生辰宴。”
李慕没有说话，薄唇微抿，气氛凝滞又微妙。
“属下就说，那么大的雪，办什么宴会啊，那贺家也算世家，递了帖子，各家又不能拒绝，那贺家当真是不懂事儿。”
齐风絮絮叨叨缓和着气氛，一边偷觑着李慕脸色。
“府中也收到请帖了？”李慕突然问。
“这个…应该有吧。”
就是宸王妃自生下郡主以来，几乎是闭门不出，莫说是生辰宴，除非是宫中宫宴，万不得己，才会踏出府邸，
皇城中官宦对宸王妃性情有所了解，但毕竟是亲王府邸，不论去不去，帖子总归都是会下的。
“应该？”
“……属下这就去打听。”齐风没齐达那么傻，调头就去打听。
“把李悦叫来。”
沈昭和一进门就寻那本古籍。
“不知道。”李慕冷淡道。
“什么不知道，那不是你的东西吗，怎么会不知道呢，别小气，快拿出来给我瞧瞧，我今日闲来无事。”
李慕往沈昭和身后睨一眼，又看眼沈昭和，“你不配。”
“……”沈昭和立在原地，望着李慕，短暂的沉默。
先前不是他扯着自己来看的吗，如今不过才过了几日，他怎么就不配了呢？
“主子，郡主来了。”
房门被推开，李悦小脸上的困顿还不曾褪去，望着屋中二人有些呆。
齐风火急火燎的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又催命似的催来。
李悦脑子快速运转，她大哥可不会闲的发慌寻她。
可无奈，心眼有限，实在是想不出来大哥有何阴谋。
“大哥。”她福了福身，又冲沈昭和点头示意。
圆圆的脸上是乖巧的笑容和淡淡的迷茫。
李慕瞟了眼沈昭和，又看向李悦。
“……嗯…”她知晓大哥在冲她使眼色，但…她参不透其中奥妙。
李慕，“……”
宸王妃当真是会清闲，一个女儿，愣是给养成了小傻子。
“前几不是说想沈姑娘了吗，让沈二公子带沈姑娘来陪你，我以为今日沈二公子带沈姑娘一起了，便让齐风将你唤了来。”
“省了你日日闷在房中难受。”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沈昭和丝毫没有怀疑，对李悦道，“郡主见谅，小妹今日出门赴宴去了，实在不巧，等改日，有空我一定带昭昭来。”
“好吧。”李悦有些失望，但很是通情达理。
人家有事儿，总不能搁置了正事儿不做来陪她玩不是。
可又琢磨着大哥上一句，总觉得有些不对，
他大哥是会关心她闷在房中无不无聊的人吗？
“大哥，那我…”她看看李慕，又看看书房门。
是不是能回去接着睡觉了？
李慕眉头微蹙，“哪家闺秀如你一般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也当出去走走。”
“……是。”
父王不疼，母妃不管的李悦听了李慕这话，鼻子有些发酸，尽管知晓，大哥那筛子般的心眼，一定隐匿着什么阴谋诡计。
正在此时，齐风走了进来，冲李慕微微颔首。
李慕，“你与沈姑娘交好，既是闲着无聊，不若也去贺家转转，今日贺老夫人生辰。”
李悦拢紧了身上大氅。
冷的要死，她不乐意去。
就从闺阁走来书房，她都要被冷风吹成冰雕了，手脚都麻了。
和昭昭玩哪差这一时，更何况受宸王妃的影响，李悦不说足不出户，但也极少出门与外界相处。
“路上雪滑，我送你。”李慕己经自说自话的站起身。
李悦笑容比哭的都难看，“那…就麻烦大哥了。”
两刻钟后，把自己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李悦鼓鼓囊囊的上了马车，窝在马车角落里。
然后，那个本对她关心备至的大哥，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就连齐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怜悯的看了眼冷的首打哆嗦的郡主。
沈昭和看着李慕对李悦如此疼爱，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混账。
一夜的大雪，各处都堆积的厚厚的，稍不注意就会掀翻了马车，昭昭和娘去参宴，他竟然都不曾去送送。
贺家门口，三人和刚下车的张策卿碰巧遇上，
张策卿看着李家兄妹，惊奇的好半晌，“我不是眼花了吧，李慕，你怎么也来了。”
“你来干什么，我自然一样。”李慕道。
张策卿眉头一挑，嘿嘿笑了几声，靠近李慕，用最小的声音道，“这种宴会，来的最多的就是姑娘，奉寿礼，顺便一展才华，我是来猎艳，一饱眼福的，你也是？”
话刚说完，张策卿就呼了一声痛，捂着胸口连忙后退一步，拧着眉头弯下了腰。
沈昭和一笑，“你又嘴贱了是不是？”
李悦歪着头，好奇的盯着张策卿。
“少儿不宜，不是郡主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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