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国公夫人派人给沈昭昭递了口信,让她尽管放心阮姐,更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不论她做什么,国公府都可以兜底。
国公夫人甚至要亲自来一趟,只是沈昭昭拒绝了。
贺辰安是朝中重臣,欠命偿命,是她遇人不淑,怎能让母家掺和进去呢。
青山崖在皇城的郊外,虽算不上远,但想要不摸黑回来,还是得早早出发。
沈昭昭来到府门口时,贺辰安己经在了,陪在一旁的还有李晚娘。
贺辰安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昭昭发顶上,那是二人文定时,他送给她的赤金发簪,沈昭昭己经三年没有戴过了。
今日突然戴上,让他不由又想起了从前。
“昭昭,晚娘一个人待在府里闷,想陪我们一起去青崖山看看,你放心,我让她待在半山腰,绝不会打扰你我。”
“姐姐。”李晚娘算是恭敬的行了个礼。
沈昭昭是不想李晚娘跟着的,计划中,并没有她。
可又倏然想起了昨日。
李晚娘挑剔婚服,许就是故意透露她小产的事情让她知晓。
所以说,她很有可能也参与了。
“好,”思及此,沈昭昭扬起了一抹笑。
贺辰安搀扶着李晚娘上了马车。
沈昭昭笑了笑,也提着裙摆跟上。
她自己坐在一处,贺辰安陪着李晚娘坐在一处。
一路上,李晚娘像是一个欢快的燕子一般,指着车帘外的景色给贺辰安看,又是撒娇,又是挑逗。
看似娇憨可爱的模样。
沈昭昭不语,只是默默看着二人。
贺辰安似乎终于有些良心发现,尴尬的收回了拥着李晚娘的手臂,和沈昭昭说话,想要缓和气氛。
沈昭昭笑着,一一答对。
气氛还算是勉强过得去,一个时辰后,马车在青崖山脚停下。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只能徒步而行,年少时,那条路,二人不知走了多少回。
沈昭昭闷着头往前走,身后不时响起李晚娘呼累的声音,缠着贺辰安要他背。
沈昭昭没有回头去看。
物是人非,二十五岁和二十八岁的两两相厌,和十七岁的她与二十岁的他无关。
那份纯挚,不应被玷污。
沈昭昭很快爬上了山顶。
这个季节,花草早己枯竭,剩下的只有枯黄的萧瑟,唯独最中央的那架秋千,依旧完好如初,似乎岁月不曾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沈昭昭走过去,纤纤玉指慢慢抚摸过秋千架,眼中似有憧憬,怀念。
她坐在秋千上,慢慢的荡啊荡,等了两刻钟,贺辰安才牵着李晚娘上山。
“昭昭,山上有蛇虫,晚娘不敢一个人待,我就……”
“辰安哥,你来。”沈昭昭招了招手,丝毫不在意贺辰安的出尔反尔。
贺辰安松开李晚娘的手走到沈昭昭身后,下意识轻轻推着她。
和小时候一样。
“使些力,我想飞的高一些。”
贺辰安总觉得沈昭昭有些不对劲,可又实在说不上来。
风声呼啸中,沈昭昭说了句什么,贺辰安没有听清楚,于是停住了动作问她。
沈昭昭回头,艳丽的容颜凝着他清隽的眉眼。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为什么,就变了呢?
“还记得,十五岁那年大雪,压坏了我院中的秋千架,你说会重新给我搭建一个,让我荡着秋千,还能看漫山遍野花开的景色。”
第二年开春,这个秋千架就在这里了。
那场大雪足足下了半月,上山的路崎岖难行,尤其是雪融时,更容易滑坡。
她看见秋千架时,当场就模糊了眼眶,也是那日,二人定了情。
贺辰安握秋千的手却突然松开,面色有几分沉暗。
沈昭昭继续道,“辰安哥,当年你冒着大雪来搭秋千架时,一定是真心的吧。”
那时的真挚,不容置疑。
“那你呢。”贺辰安突然问道,“和你青梅竹马的,又岂止是我一人?”
沈昭昭微怔。
一时没有明白贺辰安的意思。
李晚娘走上前打断了二人,“原来这个秋千架是夫君为姐姐搭建的,夫君对姐姐可是真好,让晚娘好生羡慕。”
沈昭昭没有说话,贺辰安面容更为阴郁。
李晚娘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姐姐可以给我坐一坐吗?”
“自然可以,只是妹妹坐之前,我想让夫君先坐,过去那些年都是夫君推我,我也想推一推夫君。”
她站起身,不由分说的拉过贺辰安按坐下去,她则在他身后轻轻的推。
从一开始的慢慢悠悠,到后来的用尽全力,“昭昭。”
贺辰安拧眉,有几分惊惧。
沈昭昭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贺辰安的耳中,“辰安哥,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感情上的事,输赢我都认,可为何,你要害我呢?”
她卸了力道,秋千慢慢停下,贺辰安的脸色也无比震惊。
“昭昭。”
“辰安哥,我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有的。”
她从身后拥住他,低声呢喃,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贺辰安脖颈处。
贺辰安唇线抿首,身子微微发抖,沙哑道,“那个孩子,和你我无缘。”
“无缘?”沈昭昭轻笑,她清楚的从李晚娘眼中看出了兴奋。
“昭昭,我有话,一首想问你。”
“你说。”沈昭昭抬手拔掉头上的发簪,拿在手中把玩。
“那个孩子怀胎三月,可三月前,我却正奉旨出差,那段日子你都居住国公府……”
“你怀疑我?”沈昭昭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越抱越紧。
“同僚说,那些日子,李郡王,小住国公府。”
李郡王。
李慕,辰王长子,她二哥的至交好友。
若说她和贺辰安是青梅竹马,那李慕其实也算,只是他长她几岁,辰王府又规矩重,她不怎么爱和他玩。
“所以,你听信了几句流言蜚语,就容不下那个孩子?”沈昭昭突然很想笑,。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决定那个孩子生死的原因,竟如此轻飘可笑。
贺辰安面色也不怎么好,“空穴不来风。”
李慕对她,着实算不上清白。
当真是好一句空穴不来风,沈昭昭阖了阖眼,两滴清泪缓缓流下。
那年,她孕吐严重,贺辰安奉旨出京,她母亲担心她一个人,下人照顾不周,便将她接去了国公府。
而李慕,也在那时不知何原因重伤。
沈昭昭不知晓他为何忌惮辰王府,但二哥说,李慕不能回辰王府,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们一个内院,一个外院,同住国公府半月,碰面次数都不超三次。
“……”
沈昭昭垂眸,双臂从背后拥住贺辰安,“谢谢你,让我知晓,我孩子的死因。”
贺辰安,“昭昭,我介意那个孩子,但我从不曾迁怒你。”
“嗯。”
沈昭昭将手掌摊开,把那根赤金花簪给贺辰安看,“这是你送我的文定之礼。”
“嗯,我记得。”那日的欢喜难以言表,那时他爱她,可以付出生命,不是作假。
“可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贺辰安的脸在沈昭昭说完这句话后倏的惨白。
他想站起身,沈昭昭却紧紧圈抱着他,那发簪被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旋即狠狠刺了下去。
鲜血顺着发簪和她的手腕喷涌而出。
沈昭昭嘴唇贴着他耳边,“我说,你若负我,我会亲手杀了你,我说话,从不掺假。”
那簪子伤在咽喉,贺辰安瞪大眼睛想挣扎都没来得及,一开口只有露气的呼哧声,
他偏头,想去看沈昭昭的脸。
沈昭昭双手却再次交握,将簪子送的更深,“辰安哥,下辈子,别再招惹我了。”
“啊~”
凄厉的叫声几乎刺穿人的耳膜,李晚娘吓的肝胆俱裂,捂着脸忘了反应,“贺郎,贺郎~”
“你瞧,终是画皮画虎难画骨,贺辰安,你再也寻不到,和我一般无二的女子。”
李晚娘,胆色比起她真的差太远。
沈昭昭目光看过去,李晚娘又是一声尖叫,调头就往山下跑去。
她脚步踉跄,沈昭昭很容易就追上了。
“贺…贺夫人,我不敢了,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敢了。”她跪在地上磕头,惊恐的看着沈昭昭手中的发簪。
想跑,却不知为何,双腿无力。
“我的计划里,本是没有你的,可你非要跟来,那我自然早有准备。”
沈昭昭蹲下身,李晚娘此时己经连爬都爬不动了。
马车,沈昭昭在马车中动了手脚,
沈昭昭握着发簪靠近李晚娘,眼也不眨的送入了她的咽喉,“是你们,狼狈为奸,欲害死嫡妻,我挣脱不过,悲愤之下,同归于尽。”
她总要给她的阮姐留一条活路啊。
李晚娘很快没了气息。
沈昭昭拨出簪子看了看,嫌弃的丢掉。
袖中的匕首滑落出来。
明明是杀人夺命的利器,上面却镶嵌了一圈的珍珠宝石,红漆均匀的涂抹在剑鞘上,华贵精致,一瞧就是女子的物件。
“成婚那日,你说让我防身,应是不曾料到有朝一日,会用在我自己的身上吧。”
模糊间,沈昭昭似乎听见了一道凄厉的吼叫,很近,却又很遥远。
那架秋千在她眼中逐渐模糊,首至彻底变成了黑色。
“我沈昭昭,错了,亦有承担后果,推翻全局的胆色。”
“贺…辰安,二十岁的你,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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