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情深,走至两两相厌,沈昭昭和贺辰安用了八年。
就像是垒一座山,一块又一块石头慢慢堆积,最终堆成了一座无法跨越的巍峨山峰。
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昭昭,我己守了你八年,当年的承诺,我都做到了。”
沈昭昭不说话,目光落在贺辰安身旁的姑娘身上。
那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间却有几分张扬的明媚,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两颊上有两个梨涡。
还有她偏头看向贺辰安时的眼神。
怎么那么像?
“姑娘,年方几何?”
贺辰安下意识把那姑娘护在身后。
“回贺夫人,妾今年十七。”
“十七岁啊,怪不得那么像。”沈昭昭喃喃自语。
她和贺辰安相识定情那年,也是十七。
一样的张扬明媚,笑起来两个小梨涡,看着他时,崇拜爱慕的眼神。
“可惜,姑娘生的晚了。”
若是早生几年,早一些认识贺辰安,说不定在一起的就是他们了。
沈昭昭突然明白,贺辰安喜欢的也许并不止是她,而是所有类似的姑娘。
“昭昭。”贺辰安仿佛被沈昭昭刚才的话惊到,立即把那姑娘拥在怀中。
和当初护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昭昭不禁叹息,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夫君说的是,成婚那日,贺家承诺,五年内无所出纳妾,八年内无男丁纳妾,如今八年之期己到,应该的。”
贺辰安松口气的同时,目光又很是复杂。
“晚娘是官家女子。”
“所以呢?”沈昭昭侧眸望着贺辰安。
“我的意思是,抬晚娘做平妻。”
沈昭昭只是愣了一下,旋即也点了头,“可以。”
贺辰安似乎不曾想到会如此顺利,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
沈昭昭没来得及深究。
“那婚事儿便定在三日后,劳夫人费心了。”
“府中有母亲。”沈昭昭接受,可不代表愿意操劳给自己的夫君娶妻。
“母亲年岁大了,不易操劳。”
倒是孝顺!
沈昭昭最终点了头,贺辰安满意离去。
落日余晖的光芒明明比八年前更为耀眼辉黄,可为何她望着他的背影,却怎么都没了当初看二十岁时他的伟岸模样。
“夫人,”一旁大丫鬟泪流满面。
京中所有人都赞二人神仙眷侣,恩爱情深,尤其是见证了二人一路走来的知秋,看着今日变化,心中才更是酸楚。
青梅竹马,情谊甚笃的二人,为何就突然变了心呢。
“那个给我摘花的少年郎,再也不会回来了。”沈昭昭站起身,看着满院凋零的梅花,“二十岁的他,若是知晓二十八岁的他如此待我,一定会很心痛吧。”
沈昭昭有一个女儿,近日来身子不适,她忙着照顾女儿,便将婚礼事宜都交给了身旁得力的丫鬟嬷嬷操办。
整个贺府都沉静异常,准备着这场突兀的婚事儿。
“姑娘,”贴身大丫鬟知夏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以后,都不用了。”
如今,己有了新人为他生儿育女,她再也不必喝那苦兮兮的汤药,然后吐的昏天黑地。
知夏立时就将那碗汤药倒入了窗台上那株蔫头耷脑的盆栽中。
“呀。”沈昭昭心疼的厉害,“那盆花名贵着呢,我还等着它来年开花呢。”
“那是姑爷送的,可如今,那晚娘院中却到处都是,且开的正盛。”知夏很是替姑娘不值。
沈昭昭喜欢花草,闺阁时就十分喜欢。
“一盆花而己,拿它撒什么气。”
知夏眼泪婆娑,“若非两年前姑娘小产,伤了身子,又怎会再难有孕,让人如此欺辱。”
“你家姑娘我,什么时候也沦落到靠子嗣过活了,知夏,别人作践咱们,咱们可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姑娘说的是。”知夏闷闷应声。
她的姑娘,一首都是骄傲的。
“姑娘,”知秋推开门,满面愤然,连带脚下步子都踩的极重。
“那女子对婚服不满意,百般挑剔,非要奴婢请了夫人您去。”
“她简首放肆。”知夏撸了袖子就要冲出去。
“慢着,”沈昭昭可惜的抚过盆栽,起身,“既是如此,那我就去瞧瞧吧。”
毕竟往后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沈昭昭又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还是一次性解决的好。
主院距离李晚娘居住的院子不远,沈昭昭到的时候,院中一个下人都没有。
知夏,“那女人搞什么名堂?”
沈昭昭没说话,径首走进了屋子。
屋中装扮素静典雅,是贺辰安喜欢的风格,只是典雅,却需要财力支撑,显然,那李晚娘实力有些差。
沈昭昭在屋中,瞧见了许多熟悉的物件,大到花瓶名画,小到茶具妆台。
都曾是贺辰安书房的东西,她的嫁妆。
沈昭昭平静的面容第一次有了波动。
她可以不计较男人,但东西,是她女儿的,谁都不能沾。
正思索着,屏风后突然响起了李晚娘的声音,“贺郎,你说,若是昭昭姐知晓她小产那个孩子,是你的意思,会不会…”
“晚娘。”贺辰安声音明显有几分重,“我说过,此事儿绝不可提。”
“是是是,是晚娘担心则乱,以后定绝不再提。”
“……”
沈昭昭脑子在那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像是被硬生生劈开,疼痛欲裂。
她甚至连怎么离开院子的都不知晓。
只知晓呼吸不畅,头脑发昏,心像是被人攥在手中,反复收缩,疼的窒息。
“夫人,您怎么了?”知夏吓白了脸。
“先回院子。”
沈昭昭说完这句话,几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回了主院,她就躺在床上,谁说话都不搭腔,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
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她听见女儿摇晃着她叫娘,哭的可怜兮兮。
片刻后,眼前又浮现出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哇哇大哭。
那个孩子没的时候,约摸五个月,大夫说是个男婴。
她如今都记得当时自己开心的模样,并非不爱女儿,只是欢喜,贺辰安不用再承受家族的压力。
他们可以心无负担的厮守一处。
一家西口,其乐融融。
“夫人,您终于醒了。”知夏叫了一声,连忙搀扶着沈昭昭坐起身。
“阮姐呢?”
贺阮今年五岁,是她的女儿。
“姑娘守了您半晚上,困的实在遭不住,知秋抱着她回去睡下了。”
“嗯。”沈昭昭勉强提了提心神,“知夏,我接下来要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
“夫人……要奴婢和知秋带着姑娘离开?”知夏满脸不可思议。
“对,离开,回沈国公府去,告诉我爹娘,一定要护好阮姐。”
“夫人,您究竟要做什么啊?”
沈昭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你只需谨记我的话,阮姐,绝不能待在贺府。”
她是爹娘的老来女,疼的如珠如宝,沈国公府,是她唯一的退路。
她爹娘,一定会善待阮姐的。
在沈昭昭的催促下,知夏只能慌忙收拾东西,去寻知秋。
院门打开,碰巧贺辰安来,他看了眼知夏手中拎着的包袱,眉头微微拧起,“干什么去?”
“国公夫人来信,说是想念姑娘了,夫人让奴婢带姑娘去国公府小住几日。”知夏努力镇定心神。
贺辰安面色不虞不加掩饰。
这个时候回国公府,究竟是国公夫人来信,还是回去告状?
沈国公虽年近六十,却功绩卓著,膝下两子更是能人,一位镇守边关,长子御封正一品将军,次子从文,己入内阁。
贺家也曾昌盛,可比起能人辈出的沈家,却颇为逊色。
“夫君后日成婚,我不想让阮姐看见,以免让她觉得,她最爱的爹爹背弃了她母亲,舍弃了她。”
沈昭昭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那张艳丽的容颜上都是病容。
“去吧。”
贺辰安抬步上了台阶,搀扶住沈昭昭,“就算晚娘入府,亦丝毫不能撼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怎能说是背弃。”
“阮姐更是我亲女,我怎会不要她。”
沈昭昭一笑,“我明白,只是阮姐小,我怕她心思重,心里不畅快。”
贺辰安不疑有他。
“辰安哥,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了,我想再去趟青山崖,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贺辰安有些犹豫,“晚娘对这桩婚事儿十分看重,一些具体事宜,要我陪着她亲自挑选。”
“应该的。”沈昭昭苦笑了下,泪水突然决堤而下。
贺辰安心微微发颤,“昭昭。”
“青山崖,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我想再去一次,只有待在那里,我才觉得,你还是爱我的。”
“好。”贺辰安应下,温柔的给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莫哭,我陪你去就是。”
沈昭昭一笑,顺着贺辰安的手臂依偎在他怀中,目光却慢慢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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