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候车厅玻璃上沙沙作响,里森裹紧制服外套,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检票口——从下午开始,那股熟悉的雪松烟草味就再没出现过。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转身时鼻尖撞上一片冰凉的呢子大衣。
“借过。”男人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些,带着雪天特有的冷冽。他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雪松烟草味被寒气凝得更沉,像埋在雪地里的冷杉树根。里森慌忙侧身让路,却在男人走过时,看见他公文包拉链上挂着枚银质票夹——正是今早检票时,他盯着发呆的那款。
“你的票夹……”话刚出口,男人己在闸机前停下。里森看着他从票夹里抽出车票,指节在冷空气中泛着薄红,忽然想起下午值班时,自己在检票口捡到的那枚金属徽章——刻着雪松图案,背面有串模糊的缩写。
雪越下越大,男人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月台入口。里森鬼使神差地摸出裤袋里的徽章,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男人折返回来,睫毛上沾着雪星,“我好像掉了……”他的目光落在里森掌心的徽章上,深褐色瞳孔微微一缩。雪松烟草味混着雪气扑面而来,里森突然觉得喉头发紧,那句“昨晚你加班时掉的”卡在舌尖,却看见男人蹲下身,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原来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指腹擦过他掌心的纹路,像在雪地上划开一道温热的痕。里森猛地一颤,徽章“叮”地掉在地上,而男人己首起身,将车票和徽章一并握进掌心,“谢谢你,检票员先生。”
他转身走进风雪时,风衣下摆扫过里森的裤腿。里森盯着自己还残留着温度的手背,忽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片雪松形状的银箔——边角磨得发旧,像被人反复过。远处月台传来列车轰鸣,他握紧那片银箔,鼻尖萦绕的雪松香里,似乎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属于体温的暖意。
银箔在掌心硌出细微的疼,里森却像攥着烧红的炭块。男人走进风雪的背影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他突然想起昨夜值班时,监控屏幕里那个在空荡月台抽烟的轮廓——同样的深灰风衣,同样在雪落时将烟头摁灭在雪松树干上。
检票口的电子屏闪烁着末班列车的提示,他鬼使神差地抓起安检台上的手电筒冲出去。雪粒子灌进领口,鞋底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远处月台边缘,男人正对着铁轨发呆,肩背线条在雪幕里显得格外孤冷。
“先生!”里森的声音被风扯得破碎,“你的……”话没说完,男人突然转过身,手里捏着枚同样的雪松银箔,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
“你也有?”男人挑眉,雪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里森这才看清他风衣内衬绣着细小的雪松纹样,和自己制服口袋里磨破的边角竟出奇相似。
雪突然停了,月台上只剩两人的呼吸凝成白雾。里森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铁盒——里面全是雪松银箔,还有张字条写着“给晚班的孩子留个暖”。他颤抖着摸出铁盒,开盖时“咔哒”声惊飞了檐下的雪雀,而男人掏出的皮夹里,正夹着张泛黄的旧照片:年轻的检票员靠在雪松旁,笑得眉眼弯弯,胸前挂着和里森同款的制服徽章。
“原来……”里森的声音哽咽了,男人己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铁盒传来,和记忆里父亲的手温重叠。雪松烟草味混着雪后的清冽,在两人之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而远处传来的列车轰鸣,恰好盖住了里森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我父亲说,雪松香里藏着等你的人。”
此刻月台上的雪松被雪压弯了枝桠,像无数个深夜里父亲等待的背影。里森看着男人深褐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明白那些年父亲偷偷塞进旅客口袋的银箔,原来是串起两代人羁绊的线,而掌纹里的雪松香,从来不是瘾,是跨越时光的、带着体温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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