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窑洞里,油灯在风里摇晃,将林疏桐的影子拉得老长。她面前的长条桌上,摆着七块星芒玉牌——来自东北、河北、山东、山西、河南、湖北、湖南的星芒社代表,此刻正围坐在她身旁,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着和玉牌一样的光。
“林姐,上海的代表到了。”窑洞口传来疏月的声音。
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掀帘进来,手里提着个藤编箱。她叫沈南枝,上海星芒社的负责人,父亲是纺织厂老板,去年因拒绝为日军生产军装被暗杀。林疏桐记得父亲笔记里提过这个名字——“南枝,性如梅,韧如竹”。
“这是上海工人捐的三百支步枪。”沈南枝打开箱子,露出油布包裹的枪堆,“还有两箱药品,是仁济医院的地下党员凑的。”
“南枝姐辛苦了。”林疏桐握住她的手,“上海的情况怎么样?”
“日本人查得严。”沈南枝压低声音,“法租界的咖啡馆都装了窃听器,我们只能用旗袍盘扣传信。不过......”她从怀里摸出张照片,“上周在霞飞路捡到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布防图。”
照片上的红笔圈着吴淞口——那是长江入海口,也是日军向内地运输物资的重要码头。林疏桐的目光扫过地图边缘的小字:“星陨铁·特供”,心跳漏了一拍。
“日本本土的星陨铁矿脉,可能在上海附近。”她突然说。
窑洞里安静下来。河北代表老周摸了摸玉牌:“徐伯年临死前说的‘天照之火’,会不会和这有关?”
“不止。”林疏桐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佐佐木在哈尔滨被俘时塞给她的,“特高课的‘天照计划’,核心是用七块玉牌熔炼‘天照之火’,能让星陨铁装甲‘吸收生命能量’。而启动条件,是‘七星照海’。”
“七星照海?”山西代表王铁柱皱眉,“是不是七块玉牌在海边对齐?”
“有可能。”林疏桐展开地图,“吴淞口的海岸线呈弧形,正好能容纳七块玉牌的星芒纹。如果日本人在这里建了祭坛......”
“那他们要的不是矿脉,是仪式!”沈南枝猛地站起来,“用活人献祭,用星陨铁吸收中国人的生气!”
窑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太太掀帘进来,军大衣上沾着泥点:“林姐,国民党第三战区的人找来了。”
半小时后,窑洞里多了个穿黄呢军装的男人。他叫陈怀礼,第三战区特勤处处长,肩章上两颗星——少校军衔。
“林小姐,蒋委员长听说星芒社在东北的壮举,特派我来联络。”陈怀礼递上名片,“我们愿提供武器、情报,甚至空中支援。”
“条件呢?”林疏桐没接名片。
“星芒社纳入国民政府编制,接受统一指挥。”陈怀礼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玉牌,“毕竟,抗日大局当前,私人武装......”
“私人武装?”王铁柱拍桌而起,“我们星芒社的人,哪个不是爹娘被日军杀了?哪个不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现在要我们听你们的?”
“王大哥!”林疏桐按住他的胳膊,“陈处长,我们理解政府抗日的决心。但星芒社是民间组织,只为守护百姓,不为任何党派效力。”
陈怀礼的脸色沉下来:“林小姐,现在国共合作,共赴国难。你们这样单打独斗,只会让日军各个击破。”
“那陈处长说说。”沈南枝突然开口,“上海的星芒社成员,有多少是被你们特务盯上的?有多少工人因为帮我们运药被抓去坐牢?”
陈怀礼语塞。林疏桐趁机站起身:“陈处长,我们感谢政府的支持。但星芒社的火种,是老百姓用自己的血点燃的。它不属于任何政党,只属于中国。”
窑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陈怀礼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个铁盒:“这是蒋委员长给您的亲笔信。”他推过去,“信里说,若星芒社愿合作,可派军事顾问协助训练,还可开放滇缅公路运输物资。”
林疏桐打开信,蒋介石的字迹力透纸背:“疏桐吾友:星芒之火,可燎原。盼共举义旗,驱倭寇于国门之外。”
“蒋委员长还提到。”陈怀礼补充,“若能破坏吴淞口的‘天照仪式’,委员长愿亲自题字‘星芒不灭’。”
深夜,林疏桐独自坐在窑洞外的石凳上。月光洒在星芒玉牌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东北雪夜的星子。疏月端着搪瓷缸走过来,里面泡着陕北的红枣茶。
“姐,在想什么?”
“在想我娘。”林疏桐摸出父亲笔记里夹着的旧照片,“陈霜,陈南枝的姑姑。当年在奉天,她抱着襁褓里的我娘逃出老房子,后来......”
“后来被日军杀了?”
“不知道。”林疏桐摇摇头,“父亲笔记里只写了‘霜儿,等星芒重光,带小桐回家’。”
疏月在她身边坐下:“陈南枝说,上海有个叫‘慈安堂’的教会医院,当年收治过很多抗日志士。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明天我就去上海。”林疏桐把照片收进怀里,“顺便见见陈怀礼说的‘军事顾问’——我倒要看看,国民党派来的是帮手,还是监视器。”
上海,慈安堂医院。
林疏桐裹着沈南枝送的灰鼠皮大衣,站在门诊大楼前。门楣上的红十字在雨里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林小姐,请跟我来。”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迎出来,“我是陈院长的学生,姓张。”
张医生带她穿过走廊,来到地下药房。潮湿的药味混着铁锈味,墙角的麻袋里堆着带血的纱布。
“这里是地下交通站。”张医生打开药柜暗格,露出个铁盒,“陈院长临终前说,若星芒社的人来,就把这个交给您。”
铁盒里是卷泛黄的胶片。林疏桐跑到暗房,用显影液冲洗——照片上是座地下祭坛,中央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星芒纹。最中间的石柱上,绑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后颈有个星芒纹的烙印。
“这是我母亲!”林疏桐的声音发抖。
照片背面写着:“1931年9月18日,陈霜被日军押往吴淞口,作为‘天照仪式’的活祭品。她用最后的力气在石柱上刻下‘星芒不灭’,后被乱枪射杀。”
“节哀。”张医生递来块手帕,“陈院长临终前还说,祭坛下有个密道,能通往吴淞口码头。他让您务必......”
“叮铃——”
张医生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脸色骤变:“什么?日军封锁了吴淞口?还悬赏十万大洋抓星芒社的人?”
林疏桐抓起胶片:“密道在哪?”
“祭坛正下方的排水口。”张医生指了指地面,“用星芒玉牌能打开。”
吴淞口,雨夜。
林疏桐带着七块玉牌,站在废弃的码头上。海风卷着咸湿的雨丝,打在脸上像刀割。她摸出星芒玉牌,对准脚下的青石板——玉牌发出嗡鸣,石板缓缓裂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密道里霉味刺鼻,墙壁上渗着水珠。林疏桐打着火折子,看见墙上刻满星芒纹,和矿脉图、地下河的纹路一模一样。走了二十分钟,终于看见前方的光亮——是祭坛的穹顶。
七根石柱矗立在中央,最中间的石柱上,那个被绑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林疏桐的眼泪滴在石柱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妈。”她轻声喊。
突然,头顶传来轰鸣声。林疏桐抬头,看见七架日军战斗机从云层里俯冲而下,机翼上的膏药旗在雨里格外刺眼。
“不好!”她想起陈怀礼的信——日军要在“七星照海”时启动仪式。
她冲向中间的石柱,用玉牌按在母亲后颈的烙印上。玉牌发出刺目的光,石柱开始震动,地面裂开缝隙,露出下面的金属暗格。
暗格里是个铅盒,盒盖上刻着“天照之火”。林疏桐刚要打开,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小姐,别来无恙。”
佐佐木举着军刀,从密道口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日本兵,枪口都对准了她。
“佐佐木!”林疏桐抄起石柱上的铁链,“你不是死在哈尔滨了吗?”
“那是替身。”佐佐木阴恻恻地笑,“真正的佐佐木,在东京的特高课总部。我早就说过,星芒社的火种,灭不了。”
“你以为拿到胶片就能找到祭坛?”林疏桐冷笑,“你忘了,星芒社的火种,不在玉牌里,在每一个愿意为家国拼命的人心里。”
她猛地扯下颈间的星芒胸针,扔向空中。胸针在雨里划出银色的弧,落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人心火种”。
胸针接触石台的瞬间,整座祭坛发出刺目的光。七块玉牌同时嗡鸣,七根石柱的星芒纹连成一片,像张巨大的星网。佐佐木的军刀“当啷”落地,日本兵们惊恐地捂住眼睛——他们看见,祭坛上方的雨云正在消散,露出月亮般的光晕。
“不!”佐佐木嘶吼着冲向祭坛,“天照之火......”
林疏桐抄起铁链缠住他的脖子:“你错了。这不是天照之火,是星芒之火。它会烧穿黑暗,照亮未来。”
铁链越勒越紧。佐佐木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雨里:“陈霜......她......她说......”
“说什么?”林疏桐追问。
佐佐木的嘴角溢出黑血:“她说......星芒不灭......是因为......有你们......”
黎明时分,吴淞口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林疏桐站在祭坛上,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七块玉牌在她脚边发出温暖的光,像七颗永不熄灭的星。
“姐!”疏月从密道口跑来,“陈怀礼说,重庆发来急电,日本本土的星陨铁矿脉找到了!在北海道的‘极光峡湾’。”
林疏桐握紧星芒胸针:“走,去北海道。”
“那......上海的星芒社......”
“交给南枝姐。”林疏桐拍了拍她的肩,“星芒之火,要烧遍全中国,烧向全世界。”
海风卷起她的衣袂,远处的汽笛声响起——是抗日联军的运输船,正载着武器和药品,驶向更需要的地方。
林疏桐望着天际线,那里的启明星正在隐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星芒胸针上。金属表面的星芒纹像活了过来,闪烁着温暖的光,像团永不熄灭的火。
(第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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