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晨光里，林疏桐捏着父亲笔记的手微微发颤。纸页边缘沾着陈年血渍，字迹却依然清晰：“疏桐，若见此信，说明‘七星聚首’己现生机。全国七处星芒据点，以星芒玉牌为引，可破局。”她抬头望向窗外——七只信鸽正扑棱着翅膀掠过教堂尖顶，翅膀上的红绸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姐，王姨说奉天的信鸽先到了。”疏月掀开门帘进来，怀里抱着个染血的信封，“是老周的徒弟小海送来的，他说......”
“说啥？”林疏桐拆开信封，一张带血的布条滑落。
疏月弯腰捡起，脸色骤变：“奉天分社被袭，小海师傅为护玉牌牺牲了。”
奉天，原辽宁省政府大楼。
林疏桐踩着结霜的楼梯往上走，鞋底与青石板碰撞出细碎的响。三楼走廊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光线昏暗如鬼火。疏月举着煤油灯在前，灯光扫过墙上的弹孔——最新的那道还在往下淌血，在地板上积成暗红的小潭。
“到了。”疏月突然停步。
尽头的办公室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半块星芒玉牌，与林疏桐怀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她刚要推门，身后传来风声。
“林小姐，别来无恙。”
林疏桐本能地拽着疏月后退，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木箱。几个穿黑棉袄的男人从阴影里钻出来，为首的叼着烟卷，右耳垂缺了半块——是哈尔滨兵工厂被击毙的刀疤李！
“你们不是......”疏月瞪大眼睛。
“托您的福，阎王爷不收。”刀疤李咧嘴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徐伯年那老东西咽气前说，星芒玉牌在您手里。现在，把玉牌交出来，还能留个全尸。”
林疏桐摸向腰间的勃朗宁，却发现枪套空了——方才在楼梯间，不知被谁摸走了。
“姐！”疏月抄起墙角的铁锹，“我跟他们拼了！”
“等等。”林疏桐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刀疤李身后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九点一刻。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七星聚首，时辰为钥。”
“你们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问。
刀疤李愣了下：“腊月廿西，过小年。”
“错。”林疏桐从口袋里掏出星芒胸针，“今天是‘七星聚首阵’的‘天枢时’。”她将胸针按在半块玉牌上，金属摩擦发出清响，“真正的星芒社，从不靠武力抢玉牌。”
胸针与玉牌接触的瞬间，整层楼的灯光突然亮起。刀疤李惊恐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星芒纹图案正在发光——那是用荧光粉画的，与矿脉图、地下河的星芒纹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他踉跄后退，“徐伯年说你们......”
“徐伯年被星陨铁的辐射反噬了。”林疏桐冷笑，“他到死都没明白，星芒社的力量不在玉牌里，在每一个愿意为家国拼命的人心里。”
门“吱呀”打开。沈清欢带着王太太和金哲走进来，王太太手里端着的捷克式机枪还冒着热气。
“刀疤李，你以为我们真会怕你？”沈清欢晃了晃手中的勃朗宁，“奉天分社的同志早就在楼外埋伏好了。你刚才说的每句话，都被记下来了。”
刀疤李脸色惨白，转身想跑，却被金哲用猎枪顶住后腰。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疏桐逼近。
“关东军......特高课......”刀疤李颤抖着，“他们说，星芒玉牌在哈尔滨被激活，剩下的六块玉牌......能启动‘天照计划’......”
“天照计划？”疏月皱眉，“比神风计划更狠的？”
“是‘天照大神’的‘天照’。”刀疤李突然狂笑，“你们毁了神风，但毁不掉大日本帝国的‘永生之术’！星陨铁能造装甲，更能......”
“够了！”沈清欢甩了他一耳光，“留着他的命，押去哈尔滨交给义勇军总部。”
深夜，奉天分社的密室里。
林疏桐借着油灯翻看着父亲的笔记，纸页间掉出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父亲与几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站在星芒社的老房子前，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女生，怀里抱着个襁褓。
“这是......”疏月凑过来。
“我娘。”林疏桐的声音发哑，“我出生那年，她把玉牌分成七块，交给七个分社保管。后来......”她顿了顿，“后来日本人屠了老房子，我爹带着半块玉牌逃了，我娘和孩子......”
沈清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娘没死。三个月前，延安来信说，有个叫‘陈霜’的女同志在太行山一带活动，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女娃。”
林疏桐猛地抬头：“陈霜？我娘闺名就叫陈霜！”
“还有更巧的。”沈清欢从柜子里取出封信，“信里说，女娃脖子上挂着半块玉牌，和你怀里的那半块能合上。”
疏月倒抽冷气：“所以，全国七块玉牌，其实对应七个星芒社的孩子？”
“没错。”林疏桐摸出自己的半块玉牌，“我们七个孩子，是星芒社的‘七星’。父亲笔记里说，只有七块玉牌合一，才能彻底唤醒星陨铁的力量——不是毁灭，是守护。”
腊月廿五，哈尔滨中央大街。
林疏桐站在马迭尔宾馆前，望着玻璃橱窗里的圣诞装饰。三天前，奉天的刀疤李招供了“天照计划”的细节：关东军在长白山发现了第二处星陨铁矿，正用火车运往大连港，准备装船回日本本土。而“天照计划”的核心，是用七块星芒玉牌熔炼出“天照之火”，能让星陨铁装甲“吸收生命能量”，从而“不死不灭”。
“姐，王姨说火车今晚走。”疏月递来张车票，“我们得......”
“等等。”林疏桐指向街角的咖啡馆，“看那边。”
穿西装的男人正站在橱窗前看报纸，礼帽压得很低，但林疏桐认得他——三天前在奉天，就是他把刀疤李的信鸽腿上的纸条换成了假情报。
“那是特高课的课长，佐佐木。”沈清欢从身后走来，“他肯定在盯梢。”
“走，去码头。”林疏桐当机立断，“货轮‘长白丸’今晚十点开往大连，我们得......”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街角的报亭突然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人群尖叫着西散奔逃，佐佐木趁乱冲过来，拽住林疏桐的胳膊：“林小姐，跟我走一趟吧，松本将军想见你。”
“松本一郎不是死了吗？”疏月举着猎枪顶住佐佐木胸口。
“那是替身。”佐佐木阴恻恻地笑，“真正的松本将军，在旅顺的秘密基地。他要见你，是为了七块玉牌。”
林疏桐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她低头一看，发现地砖缝隙里渗出淡蓝色的液体——是星陨铁的辐射！
“快走！”她拽着疏月往巷子里跑，“地下河的地火要失控了！”
地下河底，岩浆如赤龙般翻涌。林疏桐将七块玉牌按在星芒纹的岩石上，玉牌发出刺目的光，岩浆却反而退潮般缩回裂缝。
“怎么会这样？”疏月惊呆了。
“因为我们是‘七星’。”林疏桐想起父亲笔记的最后一页，“星芒玉牌需要‘人心’做引。我们的血，是点燃地火的真正火种。”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玉牌上。七块玉牌同时发出嗡鸣，岩浆重新翻涌，却不再失控，而是沿着星芒纹的轨迹汇聚成一道光柱，首冲地表。
“看！”疏月指着地面。
哈尔滨的夜空被染成诡异的蓝色，光柱穿透云层，像根巨大的银柱。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长白丸”正缓缓驶离码头。
“佐佐木要带着玉牌去日本......”林疏桐突然反应过来，“快通知沈姨，拦截货轮！”
旅顺，秘密基地。
松本一郎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看着墙上的星芒纹地图。七盏红灯依次亮起，最后熄灭的那盏，对应着哈尔滨的位置。
“课长，林疏桐带着玉牌去了地下河。”副官的声音带着颤音。
“蠢货！”松本一郎踹翻桌上的茶具，“她早知道我们要抢玉牌。现在，七块玉牌合一，地火会被彻底唤醒，整个东北都会塌成陷阱！”
“那......那我们怎么办？”
“启动‘天照之火’。”松本一郎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铅盒，“把星陨铁碎片放进去，就算东北毁了，我们也能带着‘永生之术’回日本！”
副官犹豫了：“将军，这太危险了......”
“危险？”松本一郎扯下脸上的绷带，露出溃烂的皮肤，“我早就不是人了！只要能让我大日本帝国称霸亚洲，牺牲算什么？”
地下河底，林疏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岩浆里竟浮出个人影——是徐伯年！他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像团人形的火焰。
“林小姐......”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让他们得逞。星陨铁的力量......不是用来毁灭的......”
“徐伯年！”林疏桐抓住他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你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星芒社？”
“我......”徐伯年的身影开始消散，“我只是想......让中国在世界上站起来。可日本人骗了我，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就能让中国富强......”
“骗子！”疏月捡起块石头砸过去，“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徐伯年的笑声越来越弱：“记住......七星聚首，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岩浆如喷泉般涌出，瞬间吞没了整个地下河。
大连港，“长白丸”的甲板上。
林疏桐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火光。疏月举着望远镜，突然喊：“姐！货轮起火了！”
甲板上的人群一阵骚动。林疏桐看见几个穿船员制服的人冲向货舱，用斧头劈开铁箱——里面装的不是星陨铁，而是成箱的步枪和弹药！
“是义勇军！”疏月欢呼，“沈姨他们劫了货轮！”
“不止。”林疏桐看向自己的半块玉牌，它正发出温暖的光，“七块玉牌合一的消息，我们己经用信鸽传给了全国的分社。现在，河北、山东、山西的星芒社都在行动。”
正月十五，元宵节。
延安的窑洞里，油灯如豆。林疏桐捧着父亲的笔记，面前围坐着七个年轻人——他们脖子上都挂着半块玉牌，正是全国七处星芒据点的代表。
“从今天起，星芒社不再是地下组织。”林疏桐将七块玉牌放在中央，“我们要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知道，星芒社代表的是希望，是不屈，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起手：“我提议，把七块玉牌熔成一枚，作为星芒社的标志。”
“不行。”林疏桐摇头，“每块玉牌都是一个地区的血脉，熔掉就断了联系。我们要让它们永远分开，却又永远相连——就像今晚的月亮，虽然只有一个，却能照亮九州。”
窑洞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林疏桐走到门口，望着天上的满月。月光洒在她胸前的星芒胸针上，金属表面的星芒纹泛着温暖的光，像团永不熄灭的火。
“姐！”疏月从后面跑来，手里举着张报纸，“全国抗日联军成立大会的消息，头版都是我们星芒社！”
林疏桐接过报纸，头版标题是：“星芒耀九州：民间抗日力量汇成洪流，誓将倭寇赶出中国！”
她抬头望向东方，那里的天际线正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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