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船残骸，在粘稠的黑色洋流里翻滚。
花子谦猛地睁开眼，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睁开了，视野却依旧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
一道惨白、摇曳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毫无预兆地刺破黑暗，精准地将他钉在中央。
光柱边缘模糊，带着毛刺般的光晕。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把冰冷硌人的木椅上，材质粗糙得像是未打磨的树材。
他试图站起，逃离这束令人心悸的光，双脚却像被焊进了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每一次挣扎，都只带起沉重而无声的阻力，仿佛整个地面都在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力量。
花子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一抽，恐惧如同毒液瞬间注入西肢百骸，是幻觉？！那个疯婆娘又抓到他了？！
他喉咙发紧，几乎要尖叫出声。
一道阴影，逆着光出现，并非简单的遮挡光线，而是一团蠕动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浓黑，如同活物般从光柱边缘蔓延出来，逆着光源，沉沉地压向他。那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呼吸。
阴影的核心逐渐凝聚、塑形。
是叶浅棠，花子谦绷紧的神经本能一松，但又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发抖、爱哭、爱做白日梦的叶浅棠。
她的脸在惨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蜡像般的僵硬，皮肤下仿佛有青黑的血管在隐隐搏动。
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眼白，泪水干涸的痕迹像蜿蜒的裂谷刻在脸颊上，嘴角却向上的弧度如同被无形的线强行吊起。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天离开时揉皱的衣服，沾着深色的、难以辨认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干涸的咖啡。
“哟？”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花总吗？”
声音还是熟悉的样子，却透露着诡异的空灵。
他强迫自己咧开嘴，试图扯出一个惯常的、充满讥诮的笑容，尽管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
“嗬…嗬嗬…” 笑声干涩难听。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浅棠吗？几天不见…这么有出息了？玩…绑架？”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努力想让声音充满轻蔑，尾音却控制不住地上扬，泄露出那一丝惊惶。
“哎呀～我再也不要和你这种人有任何关系了～ 这谁说的呀～”
模仿叶浅棠说话时，刻意地扭曲，阴阳到极致的声调，还是这么欠收拾。
叶浅棠听着他的嘲讽，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她打开摄像机对准他。
她拿起准备好的东西——一根软棍。
“闭嘴，花子谦。”她声音嘶哑但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让花子谦不适的寒意。
“你以为我想和你有关系？我只想让你也尝尝…被当成玩具、被肆意羞辱、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她举起软棍，狠狠朝他身上打去！目标是肩膀、手臂等非致命处。
花子谦下意识地想格挡、想挣扎、想踹开她！
但他做不到！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打在自己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因为冲击晃动，
只有脸上露出吃痛和极度震惊的神色！
他不是己经把痛感变成零了吗？怎么回事！！！
叶浅棠的目光满是嘲讽，盯着花子谦惊恐的脸，爆发出一阵尖锐、扭曲的大笑，笑声在空间里回荡，震得周围的光影都在颤抖。
“我…我明白了！原来…原来是真的？！”
花子谦：“你…你明白什么？！你有病！放开我！”
叶浅棠爆发大笑，带着歇斯底里的快意：“哈哈哈哈！花子谦！花总！我亲爱的子谦哥哥！我现在明白苏副总当时的意思了…你是不能反抗啊！！”
她猛地伸手，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狠狠一巴掌扇在花子谦脸上！
“啪！” 清脆响亮。花子谦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上瞬间浮现红印。
他依然无法抬手阻挡或反击！只有屈辱和恐惧在他眼中疯狂蔓延。
叶浅棠居高临下，用尽全身力气嘲讽： “看啊！高高在上的花总！被一个你口中的蠢货、小丑扇耳光，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像条案板上的死鱼！哈哈哈哈！你活该！！！”
她对着镜头，也对着花子谦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这就是你的秘密，对吗？你不能伤害任何人！连推开别人都做不到！你所有装腔作势的霸道、你的肌肉、你的愤怒…全是纸老虎！全是假的！！”
“你才是那个最可怜、最可悲的废物！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可怜虫！一个只能在游戏里欺负弱小找存在感的神经病！
你的世界？你的乐子？你的180亿？全是狗屁！你连碰我一下都做不到，只能被我打！这都是你作恶的恶报！”
花子谦心里那股恐慌再也压抑不住：“你怎么知道游戏的事！！！不可能！你只是NPC！”
叶浅棠狞笑：“游戏？NPC？你看看你周围呢？”
“难道以此做借口你就能毫无负担的伤害我了吗？！你这个烂人！你骨子里就是烂透了！欠教育！”
黑暗瞬间明亮，周围赫然就是花子谦最安心的老巢，屏幕上满满的监控，墙壁架子上各类他收集的高科技武器。
“嗬！！”花子谦无意识的叫了一声，他皱着眉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昨晚似乎睡得很沉，但梦境混乱不堪，好像又梦到？为什么要说又？他甩甩头，懒得深究。
起身准备去冲澡。经过和室里的落地镜时，他随意瞥了一眼。
镜中的男人身形依旧挺拔，但浴衣的衣襟在动作间微微敞开。
花子谦的目光猛地顿住——在他紧实的腹部左侧，清晰地印着两个土豆大小的淤青！颜色深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操！”他低骂一声，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肯定是昨天在公司被这蠢女人撞的！劲儿还挺大！”
他完全没有疼痛感，只觉得那淤青碍眼，是林薇儿笨手笨脚的铁证。
他烦躁地拉紧浴衣带子，将淤青遮住，可是心里却对自己的辱骂升起一丝陌生的情绪。
愧疚还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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