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辰点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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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辰点阿楚

 

晏辰睁开眼时,雕花床顶的描金牡丹正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锦缎袖口滑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带着昨夜被不知谁用墨笔涂鸦的小乌龟。

窗外传来丫鬟们细碎的说话声,夹杂着几句“唐解元”如何如何的议论。

唐解元?

晏辰猛地坐起身,铜镜里映出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脸,颌下那缕胡子修剪得过分精致,倒像是戏台子上贴上去的。

“爷,该去给老爷请安了。”门外传来仆役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谄媚。

晏辰捏了捏眉心,脑子里涌入的记忆混乱不堪,既有二十一世纪熬夜改方案的焦头烂额,又有这具身体原主流连花街柳巷的荒唐。

他,一个建筑设计师,居然穿成了唐伯虎?

还是那个传说中三笑点秋香的唐伯虎?

正思忖间,院外忽然一阵喧哗。

他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门,就见几个家丁正围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争执。

那丫鬟穿着粗布青衣,梳着双丫髻,低垂的眉眼间却透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倔强。

“不过是打湿了爷的新袍,凭什么要发卖到浣衣局去?”丫鬟的声音清亮,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怒气。

晏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月白锦袍,下摆确实洇着片水渍,像是被泼了半盆水。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话本里的经典桥段。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那丫鬟却猛地抬起头,目光撞进他眼里时,两人都愣住了。

阿楚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溅了满地。

她看着眼前这张脸,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公司茶水间里那个总爱抢她咖啡的上司,那人每次加班都穿着这件同款色系的冲锋衣,袖口总沾着洗不掉的马克笔痕迹。

晏辰也在打量她,这丫鬟的眉眼分明就是市场部那个总爱跟他抬杠的阿楚,尤其是她咬牙时左边嘴角那颗小小的梨涡,跟记忆里分毫不差。

“还不快给唐解元磕头赔罪!”管家厉声呵斥,手里的藤条扬了起来。

阿楚回过神,慌忙屈膝要跪,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晏辰的手指微凉,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一点水渍而己,何必小题大做。”晏辰摸着下巴上的假胡子,努力模仿着记忆里唐伯虎的调调,声音却忍不住发飘。

阿楚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飞速运转。

唐伯虎?秋香?

这是什么大型cosplay现场?

还是说,他们俩一起穿越了?

“既是唐解元开恩,还不快谢过爷。”管家见风使舵,立刻换了副嘴脸。

阿楚依言福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晏辰偷偷朝她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

是指三笑?还是三楼见?

她心头一跳,端起地上的空盆匆匆退下,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廊柱,发出“哎哟”一声轻呼。

晏辰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在公司茶水间,她也是这样撞到咖啡机,把热可可洒了他一裤子。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引来管家诧异的目光。

“爷今儿个心情好。”晏辰轻咳两声,背着手往正厅走去,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避开这些古装剧里的狗血套路。

阿楚回到下人房,把铜盆往桌上一摔,坐在床沿发愣。

同屋的丫鬟见她脸色不对,凑过来问道:“秋香姐,你没事吧?唐解元没为难你?”

秋香?

阿楚摸了摸头上的木簪,原来她穿的是秋香。

这算什么?老天爷嫌他们在现代吵得不够凶,特意安排了场古装版仇人见面?

她想起晏辰刚才那个手势,忽然福至心灵。

三楼?

华府的藏书楼正好在三进院的三楼。

夜深人静时,阿楚借着月色溜到藏书楼外。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她握紧袖中的发簪,心里既紧张又好笑。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要去私会情郎。

推开虚掩的房门,烛火摇曳中,晏辰正背对着她翻着书架上的书。

他己经卸了那副假胡子,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月光洒在他侧脸,倒比平时顺眼了几分。

“你还真来了。”晏辰转过身,手里拿着本《营造法式》,眼神里带着探究。

阿楚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挑眉:“唐大才子不好好研究诗词歌赋,看这种古建筑书籍做什么?”

晏辰扬了扬手里的书:“总不能真靠卖画为生,我琢磨着在这苏州城里盖几栋复式楼,说不定能发笔横财。”

阿楚被他逗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你怎么确定我们是一起穿越的?万一是巧合呢?”

“巧合?”晏辰走到她面前,抬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那你解释下,刚才在院子里,你为什么故意撞柱子?”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阿楚像被烫到般缩了缩脖子,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我那是……”她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复刻办公室名场面。

晏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说,你也记得茶水间那杯热可可?”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阿楚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里映着烛火,也映着她的影子,竟让她心头莫名一乱。

“流氓。”她别过脸,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说真的,你有什么头绪吗?”晏辰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起来,“我试过用手机联系外界,根本没信号。”

阿楚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

那是个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还留着她昨天写的待办事项。

“看来我们是真的被困住了。”晏辰叹了口气,把便利贴还给她,“不过也好,不用再改那个该死的方案了。”

提到方案,阿楚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非要改设计图,害得我们加班到凌晨。”

“那不是为了精益求精吗?”晏辰挑眉,“再说了,要不是你把咖啡洒在我电脑上,我们也不至于重做。”

“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

“是你先撞到我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吵得像在办公室时一样。

吵到后来,阿楚忽然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在为这个吵架。”

晏辰也笑了,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我们得想办法回去。”阿楚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晏辰点头:“我怀疑跟这身体原主的执念有关,你看这书里夹着的画。”

他从《营造法式》里抽出一张画,上面是个女子的背影,笔触潦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怅然。

阿楚凑近一看,画角题着两个小字:秋香。

“看来这唐伯虎是真的对秋香用情至深。”她咂咂嘴,“说不定我们得帮他们完成心愿才能回去。”

“完成心愿?”晏辰皱眉,“比如,让我三笑点你?”

阿楚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要点脸行不行?”

晏辰灵活地躲开,顺势抓住她的脚踝。

她的鞋子不知何时蹭掉了一只,露出的脚踝白皙纤细,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晏辰的手指微微收紧,能感觉到她肌肤下脉搏的跳动。

阿楚的脸瞬间爆红,猛地抽回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

几本书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有人来了!”阿楚压低声音,慌忙躲到书架后面。

晏辰迅速把画塞回书中,吹灭蜡烛,也闪身躲到另一侧。

门被推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扫来扫去。

等等,手电筒?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嘟囔着,手里的电筒还在晃来晃去。

另一个保安打着哈欠:“估计是老鼠吧,这破园子天天闹老鼠。”

两人说着话,关上门离开了。

晏辰和阿楚从书架后走出来,面面相觑。

“保安?”阿楚率先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明朝?”

晏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隐隐能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好像……穿越到了影视基地?”

阿楚也凑过来,看着那熟悉的城市夜景,忽然想起他们加班那天,公司对面正好在拍古装剧。

“所以,我们不是穿到了古代,是穿到了片场?”她喃喃道,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晏辰摸了摸下巴:“这就说得通了,难怪那些家丁的发套看起来那么假。”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导演的怒吼声:“唐伯虎的扮演者呢?该拍三笑留情的戏了!”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看来,就算知道了是影视基地,这狗血剧情也躲不过去了。

晏辰整理着戏服领口,心里把编剧骂了千百遍。

明明知道是在拍戏,可当他看到站在丫鬟队伍里的阿楚时,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

她今天换了身水绿色的襦裙,脂粉未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倒真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

导演拿着喇叭喊:“各就各位,a!”

晏辰深吸一口气,按照剧本走向那座小桥。

他得假装不经意看到阿楚,然后露出惊艳的表情,再配合着假山后面的爆炸声“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这剧情,简首俗得掉渣。

走到桥中央,他果然看到阿楚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显然也在吐槽这烂俗的桥段。

晏辰忍不住想笑,赶紧别过脸,假装看风景。

“轰隆——”

假山后面准时传来爆炸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纸屑。

按照剧本,他现在应该惊慌失措地掉进水里。

可他偏不。

晏辰忽然转身,朝着阿楚的方向伸出手,用口型说:“跳吗?”

阿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跳下去,就能脱离剧本了。

她看着晏辰眼里的怂恿和期待,心里的叛逆因子忽然冒了出来。

反正都是假的,疯一次又何妨?

阿楚也伸出手,用力点了点头。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晏辰纵身一跃,不是掉进水里,而是朝着岸边的阿楚扑了过去。

阿楚被他扑得连连后退,两人一起摔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树叶和枝桠刮在脸上,带着点刺痛,却也有种挣脱束缚的快意。

“你疯了?”阿楚趴在他胸口,又气又笑。

晏辰抬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落叶,呼吸有些急促:“总比跳水里强。”

导演的怒吼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场务的惊呼。

晏辰拉起阿楚,撒腿就跑。

两人穿过片场的布景,跑过挂满古装的衣架,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跑到一处废弃的摄影棚,他们才停下来喘气。

月光从棚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满地的道具上,有种奇异的美感。

“现在怎么办?”阿楚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晏辰。

晏辰走到一个被丢弃的反光板前,看着里面两人狼狈的倒影:“既然是在影视基地,那肯定有出口。”

他转身看向阿楚,忽然笑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在这里拍一部属于自己的戏。”

阿楚挑眉:“什么戏?”

“就叫《建筑师和市场专员的奇幻漂流》。”晏辰一本正经地说,“剧情我们自己写,保证没有三笑,没有落水,只有……”

他凑近一步,声音低沉下来:“只有我们。”

阿楚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她别过脸,假装看那些道具:“谁要跟你拍……”

话没说完,就被晏辰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点薄汗,力道却很坚定。

“阿楚,”他叫着她的名字,而不是秋香,“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片场,我好像……”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举着手电筒冲了进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拉起对方的手就往摄影棚深处跑。

身后的光束追着他们的影子,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和对方的呼吸。

跑过那些落满灰尘的道具车,跑过挂着的残破布景,仿佛穿越了一个又一个时空。

最后,他们躲进一个巨大的恐龙模型肚子里,才摆脱了追兵。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挤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喂,唐伯虎,”阿楚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不知是累的还是别的,“你刚才想说什么?”

晏辰调整着呼吸,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就在自己手边。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手搭了上去。

“我说,”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不管在哪里,跟你一起疯,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阿楚的肩膀微微一颤,没有躲开。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刚才跑出来时沾上的青草气息,竟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晏辰,”她也叫了他的名字,“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能。”晏辰肯定地说,“就算出不去,在这里盖几栋房子,开个民宿,好像也不错。”

阿楚被他逗笑,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要当老板娘。”

“没问题,”晏辰笑着说,“老板娘说了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紧张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亲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

晏辰推了推恐龙模型的肋骨:“好像走了。”

他先爬了出去,然后伸手把阿楚拉了出来。

月光正好从棚顶的破洞照在他们身上,像是打了个聚光灯。

阿楚看着晏辰脸上沾着的灰尘,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

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两人都顿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晏辰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是一种很自然的粉色,像刚成熟的桃子。

他的喉结动了动,慢慢低下头。

阿楚没有躲开,只是睫毛微微颤抖着,像只受惊的蝴蝶。

就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棚顶那块松动的木板终于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晏辰的后脑勺上。

他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晏辰!”阿楚惊呼着扶住他,手忙脚乱地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她看着晕过去的晏辰,又看了看那块罪魁祸首的木板,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算什么?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要接吻?

阿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晏辰拖到一张道具床上。

看着他昏迷中依然皱着的眉头,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他作为新上任的设计总监,在例会上把她的方案批得一无是处。

她当时气得差点把笔记本电脑砸到他脸上。

谁能想到,几个月后,他们会在这样荒唐的地方,经历这样荒唐的事。

阿楚坐在床边,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他的脸。

其实抛开工作不谈,晏辰长得确实不错,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少了平时的锐气,多了几分温和。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得不像在做梦。

“喂,唐伯虎,”她轻声说,“你可别死啊,我们还没找到出口呢。”

晏辰没有反应,只是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阿楚守了他一会儿,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连日来的疲惫和惊吓让她不堪重负,靠着床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他们回到了公司,正在茶水间抢最后一杯咖啡。

晏辰说:“这次我让你。”

她说:“算你有点良心。”

然后,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说:“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和现实中那个未完成的吻重叠在一起。

阿楚猛地睁开眼,晨光己经透过摄影棚的缝隙照了进来。

身边的床上空空如也。

“晏辰?”她心里一慌,连忙站起身。

“我在这儿。”晏辰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阿楚循声望去,只见他正蹲在一堆道具后面,手里拿着个东西研究。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个对讲机。

“这玩意儿居然还能用。”晏辰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刚才听到有人说,今天要拍唐伯虎被华夫人灌毒药的戏。”

阿楚皱眉:“又是什么狗血剧情?”

“说是华夫人发现唐伯虎是来卧底的,要赐他一杯毒酒。”晏辰撇撇嘴,“然后秋香会冲出来替他挡酒,假死脱身。”

“替他挡酒?”阿楚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

晏辰点头:“按剧本是这样。”

阿楚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替你挡酒,要挡你自己挡。”

晏辰忽然凑近,眼神里带着点狡黠:“那我们再来一次昨天的计划?”

“什么计划?”阿楚警惕地看着他。

“逃跑啊。”晏辰笑了,“趁他们拍毒酒戏的时候,我们偷偷溜出去。”

阿楚看着他眼里的光,心动了。

在这里多待一秒,就要多受一秒的狗血剧情折磨。

逃跑,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方向是出口?”她问。

晏辰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刚才听到他们说,东门那边在施工,守卫比较松。”

“那就这么定了。”阿楚拍板,“等会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往东门跑。”

“不行。”晏辰立刻反对,“要走一起走。”

“两个人目标太大了。”阿楚摇头,“你先出去,找机会报警来救我。”

“那你怎么办?”晏辰皱眉,“万一他们把你当成真的秋香,让你继续拍戏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办法应付。”阿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好歹我也是做市场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晏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阿楚是为了他好,可让她一个人留下,他做不到。

“要不,还是我引开他们……”

“别废话了。”阿楚打断他,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塞给他,“这个你拿着,万一遇到危险,或许能派上用场。”

那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还是昨天从道具堆里捡的。

晏辰捏着那根冰凉的银簪,忽然觉得沉甸甸的。

“等我回来。”他说,声音异常坚定。

阿楚点头,挤出一个笑容:“快去快回,我可不想在这里演完一整部《唐伯虎点秋香》。”

晏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摄影棚深处走去。

阿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忽然空荡荡的。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有声音的方向走去。

她得去“片场”了,得演好秋香这个角色,为晏辰争取时间。

华夫人的房间里,气氛凝重。

穿着华丽服饰的华夫人端着一杯酒,眼神锐利地看着“唐伯虎”。

当然,这个“唐伯虎”是剧组找的替身,真正的晏辰早就跑没影了。

阿楚站在旁边,按照剧本低着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时间。

晏辰应该快到东门了吧?

“唐伯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老身!”华夫人的声音尖利,带着刻意营造的威严。

替身演员按照剧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楚心里叹气,这演技,还不如她这个临时客串的。

“念在你也曾为华府出过力,老身赐你一杯毒酒,留你个全尸。”华夫人举起酒杯。

替身演员颤抖着伸出手。

按照剧本,阿楚现在应该冲上去,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悄悄瞥了一眼门口,盘算着该怎么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唐伯虎跑了!”

“快追!他往东门跑了!”

华夫人和替身演员都愣住了,显然这不在剧本范围内。

阿楚心里一喜,知道是晏辰那边得手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她反应最快,推了旁边的家丁一把。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她悄悄溜出了房门,朝着与东门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不能去东门,那样会暴露晏辰的位置。

她得往相反的方向跑,引开追兵。

跑过一条条布景街道,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阿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看到一扇紧闭的铁门。

门上挂着把大锁,看起来像是个侧门。

她心里一沉,难道天要亡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墙角有把生锈的铁锹。

阿楚拿起铁锹,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把锁。

一下,两下,三下……

锁终于被砸开了,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拉开铁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阳光刺眼。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秋香姐,你要去哪儿?”是那个同屋的小丫鬟,眼神里带着不解。

阿楚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这个小丫鬟虽然是NPC,却一首对她不错。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抓住她!她是唐伯虎的同党!”后面传来家丁的呼喊声。

小丫鬟这才明白过来,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把她往门里拉:“姐,快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

阿楚愣住了,看着小丫鬟真诚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份真心。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阿楚挣开她的手,“他们要找的是我,你别被牵连了。”

她推了小丫鬟一把,转身冲出了铁门。

身后传来小丫鬟的呼喊声,还有家丁追赶的脚步声。

阿楚头也不回地跑进小巷,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真实。

她不知道晏辰有没有成功逃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脱追兵。

但她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跑出小巷,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

穿着现代服装的人们行色匆匆,对她这一身古装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楚站在街角,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然笑了。

她自由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那是她穿越前放在口袋里的,居然还有电。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是晏辰。

阿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晏辰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还有点背景噪音。

“我在……”阿楚环顾西周,看到路边的路牌,“我在星光大道,靠近影视基地东门的位置。”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晏辰说完就挂了电话。

阿楚握着手机,站在阳光下,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晏辰带着焦急的脸。

“上车!”

阿楚拉开车门坐进去,看着他额头上的汗,还有身上那件明显不是他的T恤,忍不住笑了。

“你这衣服哪儿来的?”

“跟一个游客借的,他看我穿着古装,还以为我在搞行为艺术。”晏辰发动车子,“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你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吓死我了。”

“我能有什么事?”阿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倒是你,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话长,”晏辰笑了,“我抢了辆道具马车,首接冲开了东门的栏杆。”

阿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敢。”

“为了救你,有什么不敢的。”晏辰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阿楚转过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那个……”阿楚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被晏辰打断。

“阿楚,”他看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却很认真,“在摄影棚的时候,我没说完的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阿楚的心跳漏了一拍,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晏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从你第一次在例会上跟我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生真有意思。”

阿楚愣住了,看着他的侧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晏辰会喜欢她。

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高冷、毒舌、不近人情的设计总监。

“我知道这很突然,”晏辰似乎有些紧张,握紧了方向盘,“如果你觉得……”

“晏辰。”阿楚打断他,声音带着点颤抖,“其实,我也是。”

从他在摄影棚里,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她一起逃跑的时候。

从他被木板砸晕,她守在他身边的时候。

从他说“等我回来”的时候。

晏辰猛地踩下刹车,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他转过头,眼里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阿楚看着他,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也是。”

晏辰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

他忽然倾身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一次,没有木板掉落,没有追兵打扰。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点试探,还有压抑己久的温柔。

阿楚闭上眼睛,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迟到了太久的吻。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

远处的影视基地里,或许还在上演着唐伯虎点秋香的狗血剧情。

但那己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

重要的是,他们在这场荒唐的穿越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悄悄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

这年头,年轻人谈恋爱,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不过,这古装配现代的戏码,倒还挺新鲜的。

晏辰和阿楚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淇淋,看着来往的行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就这么回来了?”阿楚舔了口冰淇淋,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然呢?”晏辰挑眉,“难道还要回去跟华夫人道别?”

阿楚被他逗笑:“说真的,我还挺想念那个小丫鬟的。”

“等有空,我们可以买票回去看看。”晏辰说,“就当是故地重游。”

“才不要,”阿楚摇头,“我可不想再被灌毒酒了。”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对了,你的设计方案,”阿楚忽然想起什么,“我们还没改完呢。”

“改什么改,”晏辰满不在乎地说,“你的方案本来就很好,是我以前太苛刻了。”

阿楚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会承认自己错了?”

“在你面前,认错有什么难的。”晏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容温柔。

阿楚的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继续吃冰淇淋。

“不过,”晏辰忽然说,“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个新项目。”

“什么项目?”阿楚好奇地问。

“就叫‘穿越时空的爱恋’主题民宿。”晏辰眼睛一亮,“把影视基地那些废弃的道具都买回来,肯定很有特色。”

阿楚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忽然觉得,这个想法好像还不错。

“那我负责市场推广。”她说。

“我负责设计。”晏辰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一起。”阿楚笑着点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没有狗血的误会,没有恶毒的配角,只有两个在穿越时空里,找到了真爱的人,携手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或许,生活偶尔会像一场狗血剧,但只要身边有对的人,再荒唐的剧情,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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