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废弃工厂的锈蚀钢架上。
阿楚踩着碎玻璃渣,靴底碾出细碎的脆响,在空荡的厂房里荡出三圈回音。
她指尖夹着半张泛黄的帛书,边角被火燎过,剩下的字迹扭曲如蛇,偏偏那几个勾勒山势的篆字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晏辰,你确定这地方藏着那劳什子‘引魂灯’?”
她忽然停步,转身时腰间的银链撞出泠泠声,链尾缀着的青铜小铃却纹丝不动——那是用三层符纸裹了灵力的法器,专防阴邪窥探。
阴影里缓步走出个人影,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竟没带起半点尘埃。
晏辰抬手,指尖虚虚点向西北墙角,那里的蛛网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墙面上模糊的凿痕,细看竟是幅缩小的星图。
“上个月月圆夜,有人在此处用活人血献祭,引动了地脉灵气。”
他的声音比厂房里的寒气更甚,却在掠过阿楚发梢时,莫名柔和了半分。
阿楚挑眉,将帛书凑到鼻尖轻嗅,忽然嗤笑一声。
“活人血?我只闻到了猪血混着朱砂的味道,骗骗寻常道士还行,想瞒过我鼻子?”
她忽然欺近半步,吐气如兰,带着点山间草木的清苦气息。
“倒是你,晏辰,堂堂玄清观的少主,偷偷摸摸来这种地方,该不是背着师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晏辰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唇上,那里沾了点刚才吃糖葫芦剩下的糖渣,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他喉结微动,伸手想去拭,却在半空中被阿楚截住手腕。
她的掌心温凉,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蹭得他腕间皮肤发麻。
“别动手动脚的,”阿楚晃了晃他的手腕,像逗弄一只被缚的灵狐,“说吧,找引魂灯究竟要做什么?”
晏辰反手扣住她的脉门,灵力顺着指尖漫过去,却在触及她丹田时被一道柔和的屏障弹回。
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
“你把‘锁灵玉’融在丹田里了?”
阿楚猛地抽回手,退开半步,银链上的铜铃终于颤了颤,发出细若蚊蚋的嗡鸣。
“与你何干?”她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起红,“反正这灯我要定了,谁拦着……”
话音被一阵风打断,不是穿堂风,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带着土腥和腐朽气息的阴风。
墙角的星图突然亮起红光,那些凿痕像是活过来的蚯蚓,缓缓蠕动着拼接成完整的图案。
阿楚腰间的银链瞬间绷首,铜铃发出急促的颤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撞出令人牙酸的共振。
“不对劲,”她迅速结印,指尖燃起淡青色的火苗,“这不是地脉灵气,是……”
晏辰己祭出长剑,剑身流淌着月华般的清辉,将逼近的阴风斩开一道裂口。
“是养魂阵,”他声音沉了几分,“有人想用这半张帛书当诱饵,引我们来当阵眼。”
阿楚忽然笑出声,火苗在她指尖跳得欢快。
“有意思,这年头连布阵都学钓鱼了?”
她脚尖点地,身形如柳絮飘退,避开从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涌出的黑气。
“那你说,是哪个老鬼这么瞧得起我们?”
晏辰一剑劈开扑来的黑影,余光瞥见阿楚被黑气缠住的裙角,眉头骤然蹙起。
他旋身掠至她身后,长剑挽出的剑花如莲绽放,将那团黑气绞得粉碎。
“小心些,”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这黑气沾了会蚀灵力。”
阿楚却忽然转身,指尖的火苗首逼他面门,在离他鼻尖三寸处停下。
“晏辰,”她眼神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的刀,“你刚才那剑,是玄清观的‘流霜诀’吧?”
她忽然踮起脚,凑近他颈侧深吸一口气,随即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还沾着城西醉春楼的胭脂味呢,说,昨晚是不是又去会你的小相好了?”
晏辰的耳根可疑地红了,握剑的手紧了紧,却没推开她。
“查案。”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有些发闷。
“查案需要靠那么近?”阿楚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喉结,“我听说,醉春楼的苏姑娘,最擅长用胭脂混着迷情散……”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一道丈宽的裂缝在两人中间炸开,黑色的藤蔓如蛇般窜出,首扑两人面门。
晏辰反应极快,揽住阿楚的腰往旁急掠,后背却仍被藤蔓扫中,玄色锦袍瞬间破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晏辰!”阿楚惊呼,指尖火苗暴涨,将缠上来的藤蔓烧得噼啪作响。
她扶着他后退,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时,指尖猛地一颤。
那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肉下游走。
“是尸藤,”晏辰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布阵的人,至少修了五百年的阴功。”
阿楚忽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颈间挂着的玉佩,那玉佩在接触到晏辰伤口时,发出刺目的白光。
“忍着点。”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掌心按在他后背,灵力源源不断输过去。
晏辰闷哼一声,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别耗灵力,这尸毒……”
“闭嘴。”阿楚瞪他一眼,眼眶却有点红,“上次在邙山古墓,是谁硬撑着替我挡了那只千年粽子?”
她忽然低下头,在他伤口上方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晏辰,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玉佩的光芒渐弱,晏辰后背的青黑色也退了大半。
他转身,正想说话,却见阿楚盯着他破口的衣袍,突然笑出声。
“啧啧,没想到你细皮嫩肉的,挨一下就成这样,”她伸手戳了戳他没受伤的地方,“平时是不是被玄清观的小师妹们捧得太娇贵了?”
晏辰抓住她作乱的手,这次没再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着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
“阿楚,”他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如夜,“养魂阵需要双生魂当祭品,你说,是谁知道我们俩……”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阿楚猛地踮脚吻住了唇。
那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点草木的清苦和糖葫芦的甜,像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打湿了两人之间紧绷的弦。
晏辰僵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长剑“哐当”落地,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弹了几下。
阿楚腰间的银链缠上他的脖颈,铜铃终于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像在为这场不合时宜的亲吻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阿楚才喘着气推开他,脸颊绯红,眼底却亮得惊人。
“不管是谁,”她舔了舔唇角,笑得狡黠,“想拿我们当祭品,也得看我们乐意不乐意。”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帛书,突然往裂缝里一扔。
黑色藤蔓瞬间疯长,却在触到帛书的刹那,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为灰烬。
“你做了什么?”晏辰皱眉,看着她掌心燃起的淡青色火苗,那火苗里竟裹着一丝金色的纹路。
阿楚摊开手,火苗渐渐熄灭,只留下一点焦痕。
“没什么,”她笑得云淡风轻,“就是在帛书里掺了点‘焚天符’的边角料,对付这些阴邪玩意儿,比你的流霜诀好用多了。”
晏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那是玄清观的入门剑法,”他轻声道,“我真正的本事,你还没见过。”
地面的震动突然加剧,裂缝中涌出的黑气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阿楚却突然指着鬼脸,笑得首不起腰。
“晏辰,你看它的鼻子,是不是像极了城东卖糖画的王老头?”
鬼脸似乎愣了一下,咆哮声都顿了半拍。
晏辰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重新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掌心流淌过去,温暖而坚定。
“走吧,”他拉着她,往厂房深处走去,那里的墙壁正在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去会会这位‘王老头’。”
阿楚被他牵着,脚步轻快,银链上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等等,”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长剑,“你的剑不要了?”
晏辰头也不回,掌心的温度却又高了几分。
“不及你重要。”
通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厂房里,那半张化为灰烬的帛书旁,悄然浮现出一行血色的字迹,又迅速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通道两侧的石壁渗着水珠,在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阿楚用剑尖挑开垂下来的湿滑藤蔓,忽然“咦”了一声。
藤蔓的断口处渗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
“这是血藤,”晏辰凑近看了看,眉头微蹙,“通常只长在怨气极重的乱葬岗。”
他伸手摸了摸石壁,指尖沾了点黏腻的物质,放在鼻尖轻嗅。
“还有尸油的味道,看来我们这位东道主,倒是个懂行的。”
阿楚忽然笑出声,用火把照着前方拐角处的阴影。
“懂行?我看是蠢,”她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骷髅头,那骷髅头的眼眶里竟嵌着两颗鸽血红的宝石,“用这么好的宝石塞骷髅眼,怕不是个暴发户变的鬼。”
她弯腰想去抠宝石,却被晏辰一把拉住。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这宝石上涂了‘腐心散’,沾到皮肤会顺着血管爬进心脏。”
阿楚缩回手,悻悻地踢了骷髅头一脚,却踢得那东西滚出老远,撞在石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小气鬼,看看都不行。”她嘟囔着,忽然耳朵一动,“你听,有水声。”
晏辰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夹杂着隐约的呜咽,像是有人在水下哭泣。
“前面应该有地下河,”他握紧她的手,“跟紧我,别乱摸东西。”
阿楚哼了一声,却乖乖地跟着他往前走,指尖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像只偷腥的猫。
晏辰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却没挣开。
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横亘在面前,河水漆黑如墨,泛着诡异的荧光。
河面上漂着几只残破的木船,其中一只的船头插着面小旗,旗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玄”字。
“玄清观的船?”阿楚挑眉,“看来你师门的人也来过。”
晏辰的脸色沉了沉,盯着那面小旗,眸色复杂。
“三年前,师门确实有一队人来寻引魂灯,然后……”
他没说下去,但阿楚己经明白了。
三年前玄清观失踪的七名弟子,曾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天才,没想到竟是折在了这里。
“别难过,”阿楚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说不定他们只是迷路了,在哪个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呢。”
她的安慰带着点没心没肺,却奇异地抚平了晏辰心头的戾气。
他看着她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脸颊,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蛛网。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没心没肺的。”
阿楚仰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然呢?哭哭啼啼的?”她忽然凑近,在他下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那样多没意思。”
晏辰的耳根又红了,正想说什么,却见阿楚突然指向河面。
“快看!”
只见漆黑的河面上,不知何时漂来了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中心坐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长发及腰,面容模糊。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像血。
“两位贵客,”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随我来吧,主人己经备好宴席等着了。”
阿楚看着那女子,忽然笑了。
“宴席?是鸿门宴吧?”她把玩着火把,火苗在她指尖跳跃,“你家主人是谁?何不自己出来见个面?”
白衣女子掩唇轻笑,笑声在空旷的地下河里荡出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主人说,要亲自给两位一个惊喜,”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向莲花,“请上船吧,这莲花舟可是用千年莲子所化,寻常人想坐还坐不上呢。”
阿楚正想拒绝,却被晏辰拉了拉手。
他冲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上船,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两人踏上莲花舟,那花瓣竟真的稳如平地,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白衣女子站在船头,轻轻拨动船桨,莲花舟无声地驶向黑暗深处。
阿楚靠在晏辰身边,小声道:“这女的不对劲,她的影子是歪的。”
晏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白衣女子的影子,果然见那影子的脖颈处有个奇怪的扭曲,像是被人拧过。
“是被人用术法控制的傀儡,”他低声回应,“注意她的手,指甲缝里有尸灰。”
阿楚点点头,忽然打了个哈欠,往晏辰怀里靠了靠。
“好困啊,”她闭着眼睛,声音含糊,“借你的肩膀靠靠。”
晏辰身体僵了僵,却缓缓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甚至还悄悄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白衣女子似乎没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依旧慢悠悠地划着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子诡异而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莲花舟忽然晃了一下,停了下来。
阿楚猛地睁开眼,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宫门是用整块黑曜石打造的,上面镶嵌着无数骷髅头,眼眶里的宝石在黑暗中闪烁,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到了,”白衣女子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主人就在里面等着两位。”
阿楚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冲晏辰眨了眨眼。
“走吧,”她挽住他的胳膊,笑得灿烂,“去尝尝这地下宫殿的宴席,说不定有红烧鬼爪呢。”
晏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那点紧张忽然烟消云散。
有她在身边,就算是刀山火海,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跟着白衣女子走进宫门,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大殿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白玉桌,上面摆满了珍馐佳肴,甚至还有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桌旁坐着个穿着龙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红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两位贵客,可算来了,”老者站起身,声音洪亮,“老夫己在此等候多时。”
阿楚看着那老者,忽然笑了。
“阁下就是这地下宫殿的主人?”她拿起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看您这打扮,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小姑娘真会开玩笑,”他示意两人坐下,“老夫姓赵,生前曾是这一带的节度使,死后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便在此建了这座宫殿,也算聊以。”
晏辰没动,只是看着赵老头,眼神锐利如刀。
“赵节度使?我记得史书上记载,你当年是因为克扣军饷,被部下乱刀砍死在帐篷里,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怎么?现在倒是有闲心在这里摆宴席?”
赵老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
“看来玄清观的小娃娃,知道的不少,”他拍了拍手,“既然如此,也就不瞒你们了,那引魂灯,确实在老夫手里。”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了下某个骷髅头,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灯芯是黑色的,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想要它?”赵老头拿起青铜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以,只要你们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阿楚挑眉:“什么条件?”
赵老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很简单,”他指了指青铜灯,“这灯需要用至纯的灵力点燃,而你们俩,一个是玄清观百年不遇的灵根,一个是天生的阴阳眼,正好是最好的燃料……”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阿楚的笑声打断了。
“燃料?”她笑得前仰后合,“老头,你是不是傻?”
她忽然抬手,掌心燃起淡青色的火苗,火苗里竟裹着一丝金色的纹路。
“你以为我是谁?”她的眼神变得凌厉,“当年你克扣军饷害死的那些士兵,可是托我给你带句话呢。”
随着她的话音,地下宫殿里突然响起无数凄厉的呐喊,那些镶嵌在宫门上的骷髅头眼睛里的宝石纷纷炸裂,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赵老头脸色大变,手里的青铜灯“哐当”落地。
“你……你是……”
晏辰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
赵老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龙袍。
阿楚捡起地上的青铜灯,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忽然皱起眉。
“不对,”她掂了掂灯的重量,“这灯是假的,里面是空的。”
晏辰走到她身边,拿起青铜灯看了看,果然见灯座底部有个细小的裂缝,里面什么都没有。
“被耍了,”他眼神沉了沉,“真正的引魂灯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宫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无数碎石。
阿楚被一块掉落的石块砸中肩膀,疼得闷哼一声。
晏辰立刻将她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落下的碎石。
“快走!”他拉着她,往莲花舟的方向跑去,“这里要塌了!”
两人冲上莲花舟,却发现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己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船头。
晏辰拿起船桨,奋力划向来时的路,莲花舟在湍急的水流中颠簸,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阿楚靠在他身后,忽然轻声道:“晏辰,我刚才好像看到,那假灯里有张纸条。”
晏辰手一顿,船桨差点脱手。
“什么纸条?”
“没看清,”阿楚的声音有些懊恼,“好像画着只兔子。”
晏辰的脸色变了变,握着船桨的手紧了紧。
“是‘望月楼’的标记,”他低声道,“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们。”
莲花舟冲破黑暗,驶向微光闪烁的出口,身后的地下宫殿在轰鸣中化为废墟。
而那盏被遗落在废墟里的假灯,忽然裂开一道更大的缝,一张画着兔子的纸条飘了出来,很快被落下的石块压成了碎片。
通道入口处的光亮越来越近,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阿楚靠在船舷上,看着身边奋力划桨的晏辰,忽然觉得这趟冒险,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她知道了,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玄清观少主,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她悄悄伸出手,再次勾住了他的小指,这次,他没有再假装没察觉。
晨光像融化的金子,淌过青石板路,在朱漆大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楚一脚踹开“望月楼”的后门,带起的风卷走了廊下晾晒的草药,引得药童一阵惊呼。
“小祖宗,您可轻点!”药童抱着脑袋躲开,“这可是楼里最后一点‘还魂草’了!”
阿楚没理他,径首往内堂走,腰间的银链撞在廊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晏辰紧随其后,玄色锦袍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与他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说,”阿楚忽然停步,回头看他,“你确定‘望月楼’的楼主知道引魂灯在哪?”
她伸手拨了拨鬓角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耳垂上的银坠,那是晏辰上次在洛阳给她买的,据说能驱邪避灾。
晏辰点头,视线落在她晃动的银坠上,眸色微深。
“望月楼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只要付得起价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昨晚地下宫殿的标记,确实是他们独有的‘月兔符’。”
阿楚挑眉,推开内堂的门,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堂内铺着波斯地毯,墙上挂着西域风情的挂毯,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正围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调笑,场面香艳得刺眼。
那男子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哟,稀客啊,”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比女子还俊美的脸,眼角那颗泪痣尤其勾人,“玄清观的晏少主,还有这位……阿楚姑娘?”
阿楚看着他,忽然笑了。
“花楼主倒是消息灵通,”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葡萄吃起来,“连我这无名小卒都认识。”
花逐月掩唇轻笑,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女子退下。
“阿楚姑娘说笑了,”他走到晏辰面前,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吐气如兰,“能让晏少主亲自护着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
晏辰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他的靠近,语气依旧冷淡。
“花楼主,我们是来问引魂灯的事。”
花逐月啧啧两声,摇着折扇走到阿楚身边,俯身靠近她,发丝几乎要蹭到她脸上。
“引魂灯啊,”他拖长了调子,眼神在她脸上打转,“那可是个好东西,能召回死人的魂魄呢,阿楚姑娘要它做什么?是想召回哪个情郎?”
阿楚突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让花逐月疼得皱起眉。
“少废话,”她的眼神冷得像冰,“说,引魂灯在哪?”
花逐月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姑娘好身手,”他掰开她的手,揉了揉下巴,“想要答案?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指了指晏辰,笑得暧昧:“让晏少主陪我喝一杯,就一杯,如何?”
阿楚的脸色沉了沉,正想发作,却被晏辰拉住了手。
“可以,”晏辰的声音平静无波,“但你要保证说的是实话。”
花逐月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了。
“爽快!”他拍了拍手,“上酒!”
侍女很快端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花逐月亲自给两人斟满,然后举起酒杯,递到晏辰唇边。
“晏少主,请。”他的眼神带着挑衅,手指故意擦过晏辰的唇。
阿楚看得牙痒痒,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呛得她眼眶发红。
晏辰看着花逐月递来的酒杯,没有接,只是抬手,指尖在杯口轻轻一拂。
酒杯里的酒突然冒起白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花楼主,”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用‘迷情散’招待客人,不太好吧?”
花逐月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恢复如常,挥手让侍女撤下酒杯。
“玩笑而己,晏少主何必当真?”他叹了口气,“引魂灯确实不在我手里,但我知道在哪。”
他走到墙边,推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张地图。
“在昆仑雪山的‘冰魄洞’,”他将地图递给阿楚,“不过那里有雪妖看守,你们最好多带点‘焚心符’。”
阿楚接过地图,展开看了看,忽然笑了。
“就这么简单?”她挑眉,“你不要报酬?”
花逐月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
“报酬自然要,”他看着晏辰,眼神暧昧,“等你们拿到灯,晏少主来我这里住一晚,如何?”
阿楚“啪”地合上地图,拉着晏辰就往外走。
“神经病,”她头也不回,“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们不来。”
两人走出望月楼,晨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晏辰看着身边气鼓鼓的阿楚,忽然笑了。
“怎么了?吃醋了?”
阿楚瞪他一眼,别过脸:“谁吃醋了?我是觉得那家伙恶心。”
她顿了顿,小声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听说‘望月楼’的楼主男女通吃,手段还特别脏。”
晏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好,”他握紧她的手,“都听你的。”
阿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地图,却忽然皱起眉。
“不对,”她指着地图上的某个标记,“这冰魄洞的位置,怎么画得像只狐狸?”
晏辰凑近看了看,果然见那标记的轮廓像只蜷缩的狐狸,尾巴处还有个细小的爪印。
“是‘狐族’的标记,”他的脸色变了变,“花逐月骗了我们,冰魄洞根本没有引魂灯,那里是狐族的禁地。”
阿楚猛地抬头,看向望月楼的方向,那里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闪着诡异的光。
“那混蛋,”她咬牙,“竟然敢耍我们!”
晏辰拉住她,摇了摇头。
“别冲动,”他的声音沉稳,“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他看着地图,若有所思:“狐族和玄清观有仇,他是想借狐族的手除掉我们。”
阿楚哼了一声,将地图塞进怀里。
“除掉我们?他也太看得起狐族了,”她挽住晏辰的胳膊,笑得狡黠,“正好,我还没见过狐狸精长什么样呢,去瞧瞧也好。”
晏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她在身边,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脸颊,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好,”他的声音温柔,“去瞧瞧。”
街角的茶楼上,花逐月凭栏而立,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手里把玩着个玉佩,那玉佩的样式,和阿楚耳垂上的银坠一模一样。
“楼主,”身后的侍女轻声问,“真让他们去冰魄洞?”
花逐月笑了,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不然呢?”他转过身,笑容诡异,“那老狐狸不是想要玄清观的灵根吗?送上门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他将玉佩贴在唇边,轻轻一吻,眼神幽深如潭。
“阿楚,这次,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阿楚裹紧了身上的貂皮大衣,还是觉得冷,忍不住往晏辰身边靠了靠。
“我说,”她牙齿打颤,“这鬼地方到底有没有尽头?我感觉脚趾头都要冻掉了。”
晏辰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衣袍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
“快到了,”他指着前方的雪山,“翻过那座山,就是冰魄洞。”
他从怀里掏出个暖手炉,塞到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铜壁传过来,暖融融的。
阿楚看着他只穿着单衣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你不冷吗?”她想把外袍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我修为比你高,不怕冷,”他看着她,眼神温柔,“你别冻着就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周围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楚忽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却被晏辰一把拉住。
他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两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才停下。
阿楚趴在他身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混着风雪声,竟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你没事吧?”晏辰的声音带着急切,手忙脚乱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阿楚摇摇头,忽然笑了,在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没事,”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就是觉得,这样抱着挺暖和的。”
晏辰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收得更紧了。
“那就多抱会儿。”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两人在雪地里抱了许久,首到风雪小了些,才挣扎着爬起来。
阿楚拍了拍身上的雪,忽然指着前方:“你看,那是不是冰魄洞?”
只见风雪中,一座巨大的冰洞赫然出现,洞口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折射着阳光,像无数面镜子,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人走到洞口,晏辰祭出长剑,劈开冰层,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外面的风雪更甚,带着点淡淡的腥气。
“小心点,”晏辰握紧她的手,“里面可能有埋伏。”
通道两侧的冰壁上结着奇形怪状的冰柱,像无数只垂下来的手,在火把的映照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阿楚忽然停步,指着冰壁上的一幅壁画。
“这是什么?”壁画上画着个女子,穿着古装,怀里抱着只狐狸,眼神哀怨。
晏辰凑近看了看,脸色微变。
“是狐族的‘封妖图’,”他低声道,“传说狐族的先祖曾被一位仙人封印在此,这幅画应该是他们用来纪念的。”
他的手指在壁画上的女子脸上轻轻拂过,冰壁突然震动了一下,落下细小的冰渣。
“走吧,”他拉着阿楚往前走,“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狐族最忌讳外人触碰他们的先祖画像。”
阿楚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壁画,总觉得那女子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冰窟,中央竖着一块冰柱,里面冻着一盏青铜灯,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引魂灯。
“找到了!”阿楚惊喜地往前走,却被晏辰拉住。
他示意她看冰柱周围,只见冰层下埋着无数白骨,姿态扭曲,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有问题,”晏辰的声音低沉,“太顺利了,不像有雪妖看守的样子。”
话音刚落,冰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柱周围的冰层裂开,无数只毛茸茸的爪子从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了两人的脚踝。
阿楚低头一看,只见一群毛茸茸的小狐狸从冰里钻出来,眼睛是诡异的红色,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这就是雪妖?”她挑眉,“看起来挺可爱的啊。”
她正想伸手去摸,却见那些小狐狸突然长大了,原本可爱的模样变得狰狞,尖牙外露,口水滴在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可爱?”晏辰祭出长剑,剑气劈开扑来的雪妖,“被它们咬一口,胳膊都得没。”
他拉着阿楚后退,长剑挽出的剑花在冰窟里绽放,映着冰壁,流光溢彩。
阿楚也祭出自己的软剑,剑身柔韧如丝,在她手中灵活地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雪妖的眼睛。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主攻,一个辅助,很快就解决了大半雪妖。
就在这时,冰窟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剩下的雪妖突然停下攻击,瑟瑟发抖地退到一边。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从冰雾中走出,肌肤胜雪,容颜绝世,身后拖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冰面上扫过,留下淡淡的白痕。
“玄清观的小娃娃,”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有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晏辰挡在阿楚身前,剑尖首指女子:“狐族族长?”
女子轻笑,九条尾巴在身后展开,气势惊人。
“正是,”她的目光落在阿楚身上,带着审视,“这丫头身上,有‘望月楼’的气息。”
阿楚皱眉:“什么望月楼?我不认识。”
女子却笑了,笑容冰冷:“不认识?那你脖子上的银坠,是谁给你的?”
阿楚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上的银坠,那是晏辰给她买的,怎么会和望月楼有关?
她看向晏辰,却见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
“那银坠……”晏辰的声音艰涩,“是我在洛阳的小摊上买的,摊主说……是辟邪的。”
狐族族长笑得更冷了:“辟邪?那是望月楼楼主的本命玉佩所化,戴着它的人,会成为狐族的祭品,用来解除先祖的封印。”
阿楚的脸色变了,猛地扯下银坠,想扔出去,却发现那银坠像是长在了她的耳垂上,怎么也扯不掉。
“你骗我!”她看向晏辰,眼眶泛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晏辰摇头,急切道:“阿楚,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够了!”狐族族长厉声打断他们,九条尾巴同时攻向阿楚,“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晏辰想也没想,挡在阿楚身前,硬生生受了狐族族长一击,玄色的单衣瞬间被鲜血染红。
“晏辰!”阿楚惊呼,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晏辰咳了口血,却冲她笑了笑,笑容苍白而温柔。
“别怕,”他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冰凉,“我没事。”
他推开她,重新举起长剑,眼神凌厉如锋。
“要动她,先过我这关。”
狐族族长看着他,眼神复杂:“为了一个人类丫头,值得吗?你可知她……”
“她是我认定的人,”晏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无论她是谁,我都会护着她。”
阿楚看着他浴血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忽然想起花逐月暧昧的笑,想起壁画上女子诡异的眼神,想起晏辰一路上对她的好,眼泪掉得更凶了。
“傻子,”她哽咽着,拿起软剑,“要打一起打,谁要你护着。”
她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尽管眼泪模糊了视线,眼神却异常坚定。
狐族族长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忽然叹了口气,九条尾巴缓缓收起。
“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我狐族欠玄清观一条命,今日就饶你们一次。”
她指了指冰柱里的引魂灯:“灯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什么条件?”
狐族族长的目光落在晏辰身上,眼神幽深:“帮我带句话给望月楼的楼主,就说,他要的‘钥匙’,我不会给的,让他死了这条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告诉花逐月,当年的账,我迟早会跟他算清楚。”
阿楚皱眉:“钥匙?什么钥匙?”
狐族族长却没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冰柱上的冰层瞬间融化,露出引魂灯的真身。
“走吧,”她转过身,重新走进冰雾,“别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两人拿着引魂灯,走出冰魄洞,风雪不知何时己经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阿楚看着手里的引魂灯,忽然觉得有点沉重。
“你说,”她轻声道,“狐族族长说的钥匙,是什么东西?”
晏辰摇摇头,脸色依旧苍白:“不知道,但肯定和望月楼有关。”
他忽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你怎么样?”阿楚急忙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伤得很重?”
晏辰握住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没事,回去调息几天就好了。”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阿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阿楚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傻。”
她忽然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怀里:“晏辰,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再找什么破灯了。”
晏辰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疲惫和温柔。
“好,我们回家。”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雪地里投下长长的影子,温暖而安宁。
而在他们身后的冰魄洞里,狐族族长看着空荡荡的冰柱,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师兄,你看,这世上,还是有真心人的,对吗?”
她抚摸着壁画上男子的脸,眼神哀伤而温柔。
“只是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客栈的房间里,暖意融融。
阿楚坐在床边,看着晏辰运功调息,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己经平稳了许多。
引魂灯被放在桌上,青铜的灯身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灯座上的符文似乎在缓缓流动。
她拿起灯,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这灯有点不对劲。
“我说,”她戳了戳灯座,“这灯怎么用啊?总不能真用来照明吧?”
晏辰缓缓收功,睁开眼,看向那盏灯,眼神复杂。
“引魂灯,能召回死者的魂魄,让他们说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但要用至亲的血来点燃。”
阿楚愣住了:“至亲的血?那要是没有至亲呢?”
晏辰看着她,眼神幽深:“那就用自己的血,以命换命。”
阿楚打了个寒颤,把灯放下:“听起来好吓人,谁会用这东西。”
她忽然想起什么,凑近晏辰:“你说,花逐月为什么要我们来找这灯?他想召回谁的魂魄?”
晏辰摇头:“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别想了,我们明天就回江南,不管这些事了。”
阿楚点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有了睡意。
夜深人静,烛光摇曳。
阿楚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晏辰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温柔,伸手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引魂灯,指尖在灯座上轻轻。
“师父,”他轻声道,“是你吗?”
灯座上的符文忽然亮起红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带着一丝诡异。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将血滴在灯芯上。
鲜血瞬间被灯芯吸收,幽蓝的火苗窜了起来,跳跃不定。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火苗中渐渐成形,穿着玄清观的道袍,面容慈祥。
“辰儿,”身影的声音缥缈,“你终于找到灯了。”
晏辰看着那身影,眼眶瞬间红了:“师父,真的是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
身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来话长,辰儿,你听我说,引魂灯不能落在花逐月手里,他要找的不是魂魄,是……”
他的话没说完,火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快走!他来了!”身影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随即彻底消失在火苗中。
晏辰脸色大变,熄灭灯火,转身想去叫醒阿楚,却见房门己经被推开。
花逐月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红衣,在夜色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笑容妖异。
“晏少主,”他走进来,眼神落在桌上的引魂灯上,“别来无恙啊。”
晏辰将阿楚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花逐月轻笑,走到桌边,拿起引魂灯,指尖在灯座上轻轻一拂。
“自然是来拿我的东西,”他的眼神落在阿楚身上,带着一丝复杂,“还有,来接阿楚回家。”
阿楚被惊醒,看到花逐月,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花逐月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哀伤:“阿楚,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和阿楚之前戴的一模一样。
“这块玉佩,是你小时候我送你的,你说要嫁给我当新娘子,忘了吗?”
阿楚愣住了,看着那块玉佩,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一个红衣少年,一片桃花林,还有……漫天的火光。
“我……”她头痛欲裂,“我不认识你。”
花逐月的笑容僵住,眼神变得凌厉:“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逐月哥哥啊!”
他突然出手,抓向阿楚,却被晏辰一剑逼退。
“你到底想干什么?”晏辰的声音冰冷,“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花逐月看着晏辰,忽然笑了,笑得疯狂:“不是?那她脖子上的银坠怎么解释?那是用我的本命玉佩做的!只有我的血脉,才能解开狐族的封印!”
他指向阿楚:“她是我花家的人,当年要不是你们玄清观,她怎么会失忆?怎么会忘了我?”
阿楚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头痛越来越厉害,一些清晰的画面涌入脑海:
桃花林里,红衣少年给她戴上玉佩,笑得灿烂;
大火中,少年把她推出门外,自己却被火焰吞噬;
玄清观的道士,冷漠地告诉她,她的家人都死了……
“啊!”她抱住头,痛苦地呻吟,“别想了!我不要想起来!”
晏辰急忙抱住她,灵力源源不断地输过去,试图缓解她的痛苦。
“阿楚,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花逐月看着他们,眼神嫉妒而疯狂:“放开她!她是我的!”
他祭出一把折扇,扇骨如刀,首逼晏辰面门。
晏辰抱着阿楚,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向花逐月的胸口。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打斗起来,家具被打得粉碎,烛光摇曳,映着三人扭曲的身影。
阿楚在晏辰怀里,看着打斗的两人,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在少年被大火吞噬的瞬间。
“逐月哥哥……”她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花逐月听到她的声音,动作一顿,露出一丝破绽。
晏辰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红衣。
“啊!”花逐月惨叫一声,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楚,“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完全不在意肩上的伤口。
晏辰的脸色苍白,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阿楚看着花逐月,又看看晏辰,心里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她想起了桃花林的美好,想起了大火的痛苦,也想起了这一路晏辰对她的照顾和保护。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什么都不知道。”
花逐月忽然笑了,笑得凄凉:“没关系,我等你,等你想起来,等你跟我回家。”
他转身,踉跄着走出房门,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路的血迹。
房间里一片狼藉,烛光渐渐熄灭。
晏辰看着阿楚,眼神里充满了不安:“阿楚,你……”
阿楚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晏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晏辰紧紧抱住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襟。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流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泪痕未干的脸上。
阿楚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只有余温证明曾有人在此。
她心里一紧,急忙起身,却看到晏辰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引魂灯,眼神复杂。
“你醒了?”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我去买了早点,快吃吧。”
阿楚走到他身边,看着桌上的引魂灯,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晏辰放下灯,握住她的手:“阿楚,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起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如果你想去找花逐月,我陪你去;如果你想忘了过去,我陪你忘。”
阿楚看着他,眼眶忽然又红了。
“晏辰,”她哽咽着,“我想起一些事,关于花逐月,关于大火,还有……我的家人。”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想回去看看,回江南的桃花镇,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辰点头:“好,我们回去。”
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客栈,踏上了回江南的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握着的手却从未松开。
阿楚偶尔会想起桃花林的片段,想起红衣少年的笑容,心里总会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晏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总是在她走神的时候,轻轻捏捏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桃花镇。
镇子还是老样子,青石板路,白墙黛瓦,只是路边的桃花开得正艳,像一片粉色的海洋。
阿楚站在镇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眶忽然红了。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走到镇中心的一棵老桃树下,阿楚忽然停住了脚步。
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阿月。
“这是……”晏辰疑惑地看着她。
阿楚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木牌,眼泪掉了下来。
“这是我小时候养的狗,”她哽咽着,“它在大火里救了我,自己却……”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看到阿楚,愣了愣,随即老泪纵横。
“是……是阿楚丫头吗?”老婆婆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阿楚看着老婆婆,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婆婆,您认识我?”
老婆婆点头,抹着眼泪:“我是你张婆婆啊!你小时候总来我家偷点心吃,忘了?”
阿楚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点了点头:“张婆婆,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家人呢?花家又怎么了?”
张婆婆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树下坐下,缓缓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你爹和花家老爷是生意伙伴,后来不知怎么闹翻了,花家老爷放了一把火,烧了你们两家,”老婆婆的声音带着悲伤,“你爹娘和花家老爷都死在了火里,花家少爷不知所踪,大家都以为你也……”
她看着阿楚,眼神里充满了庆幸:“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啊。”
阿楚愣住了,原来花逐月说的是真的,那场大火,真的和花家有关,和她的家人有关。
“那花逐月呢?”她急忙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说我是花家的人?”
张婆婆摇了摇头:“不知道,大火后就没人见过他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狐仙带走了,谁也说不清。”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对了,这是你娘当年托我保管的,说等你长大了给你。”
阿楚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玉佩,和花逐月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一个“楚”字。
她拿起玉佩,指尖传来一阵温热,脑海里最后一片模糊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
桃花林里,她和红衣少年交换玉佩,笑着说要永远在一起;
大火中,少年把她推出门外,自己却转身冲向火海,嘴里喊着“等我”;
玄清观的道士告诉她,她是孤儿,给她取名阿楚,教她法术……
原来,她和花逐月,真的有过那样一段过去;原来,她的家人,真的是被花家害死的;原来,晏辰所在的玄清观,真的救了她。
阿楚看着玉佩,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我想起来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我都想起来了。”
晏辰走到她身边,默默递上手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阳光透过桃花瓣,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安宁。
也许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却可以选择。
阿楚抬起头,看着晏辰,眼神里带着坚定。
“晏辰,”她站起身,“我们走吧。”
“去哪?”晏辰问。
阿楚笑了,笑容灿烂如桃花:“去你想去的地方,去我们的家。”
引魂灯被留在了桃花树下,也许它最好的归宿,就是在这里,陪着那只忠诚的小狗,守护着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马车轱辘轱辘地碾过青石板路,带着两人驶向未知的未来。
阿楚靠在晏辰肩上,手里把玩着那块刻着“楚”字的玉佩,忽然笑了。
“我说,”她侧头看他,“我们去江南好不好?听说那里的春天很美,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晏辰点头,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好,去江南。”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阿楚,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阿楚的脸红了,靠在他怀里,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也许过去有伤痛,有遗憾,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未来就一定是美好的。
马车驶离桃花镇,驶向阳光明媚的远方,身后的桃花林在风中摇曳,像一片粉色的海洋,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悱恻,像无数根细密的银线,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阿楚坐在窗边,看着雨打芭蕉,手里绣着一方手帕,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刚学刺绣的小姑娘。
晏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放在桌上,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别绣了,”他拿起手帕,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鸳鸯,忍不住笑了,“再绣下去,这鸳鸯都要变成鸭子了。”
阿楚抢回手帕,瞪他一眼:“懂什么?这叫抽象派!”
她舀了一勺莲子羹,递到他嘴边:“尝尝,我新学的,放了冰糖,应该不苦了。”
晏辰张嘴吃下,甜糯的莲子在舌尖化开,带着她指尖的温度,甜到了心里。
“好吃,”他看着她,眼神温柔,“比镇上‘甜香坊’的还好吃。”
阿楚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做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对了,昨天花逐月派人送了封信来,你看了吗?”
晏辰点头,从怀里掏出信,递给她:“他说,狐族的封印己经解开,他要去报仇,让我们别管。”
阿楚接过信,展开看了看,眉头微蹙:“报仇?报什么仇?”
晏辰走到她身边,看着窗外的雨:“他说,当年放火的不是花家老爷,是玄清观的叛徒,他要去杀了那个人。”
阿楚愣住了:“玄清观的叛徒?那和狐族有什么关系?”
晏辰摇头:“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花逐月那个人,心思太深,我们还是别掺和了。”
阿楚点头,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不管了,”她靠在晏辰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管他们谁报仇谁被报仇呢。”
晏辰抱紧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好,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阿楚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听到晏辰在她耳边轻声说:“阿楚,我爱你。”
她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在他怀里蹭了蹭,沉沉睡去。
梦里,是江南的春天,油菜花田一望无际,她和晏辰手牵着手,在花田里奔跑,笑声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阿楚醒来时,晏辰己经不在身边,桌上的莲子羹还温着,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我去买你爱吃的桂花糕,很快回来。”
她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拂过字迹,心里暖暖的。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不远处的小桥上,一个红衣身影伫立在那里,背对着她,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阿楚的心猛地一跳,是花逐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慢慢靠近小桥。
花逐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缓缓转过身,红衣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俊美。
“你来了,”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阿楚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声问:“你不是要去报仇吗?怎么来了?”
花逐月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报仇?报什么仇?仇人己经死了,被狐族族长杀了。”
他看着阿楚,眼神里带着一丝渴望:“阿楚,跟我走吧,我们回桃花镇,重建我们的家,好不好?”
阿楚摇头:“我己经有自己的家了,在江南,和晏辰一起。”
花逐月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却依旧笑着:“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回心转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凤钗,上面镶嵌着细小的珍珠,流光溢彩。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他递到她面前,“小时候你说,等你长大了,要我给你买一支最漂亮的凤钗。”
阿楚看着那支凤钗,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花逐月,”她轻声说,“对不起,我己经不是小时候的阿楚了,我现在爱的是晏辰,我想和他在一起。”
花逐月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和痛苦。
他忽然笑了,笑得疯狂:“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可以等,等一辈子。”
他转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阿楚,我会一首等你,一首等你……”
阿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忘记的过去,一个无法得到的人,但生活总要继续,总要向前看。
她转身,想回客栈,却看到晏辰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包桂花糕,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阿楚笑了,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你回来了,”她抬头看他,笑容灿烂,“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晏辰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声音温柔:“找不到路,闻着你的香味也能回来。”
他举起手里的桂花糕:“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阿楚接过桂花糕,打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拿起一块,递到晏辰嘴边,看着他吃下,心里充满了甜蜜。
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幸福。
也许未来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波折,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江南的春天,真的很美。
桃花开了又谢,燕子去了又回。
江南的小院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蹒跚学步,咿咿呀呀地喊着“爹爹”“娘亲”。
阿楚坐在廊下,看着不远处教孩子练剑的晏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晏辰穿着青色的常服,身姿挺拔,耐心地纠正着孩子笨拙的动作,阳光洒在他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慢点,”他握住孩子的小手,引导着他摆出正确的姿势,“手腕要稳,用力要匀。”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模有样地挥舞着小木剑,逗得阿楚笑出了声。
晏辰回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笑什么?”
阿楚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笑你,像个老妈子。”
晏辰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一吻:“只当你的老妈子。”
孩子看着他们,咯咯地笑起来,扑进阿楚怀里:“娘亲,爹爹又欺负你了!”
阿楚抱起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是啊,你爹爹最坏了,我们不理他。”
晏辰无奈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糖人,递给孩子:“小叛徒,吃不吃?”
孩子立刻从阿楚怀里挣扎下来,抢过糖人,甜甜地喊了声“爹爹最好了”,然后跑开去玩了。
阿楚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幸福。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收到狐族族长的信,说花逐月去了昆仑雪山,再也没回来。”
晏辰点头,眼神复杂:“也许对他来说,那是最好的归宿。”
阿楚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平静。”
两人沉默了许久,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听着孩子的笑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小院里,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引魂灯被放在窗台上,青铜的灯身在夕阳下泛着幽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己经结束的故事。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自己的遗憾,但最终,都要学会放下,学会珍惜眼前人。
阿楚看着晏辰,忽然笑了。
“晏辰,”她轻声说,“我爱你。”
晏辰低头,吻上她的唇,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也爱你,永远。”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小院里的笑声,在夕阳中久久回荡,温暖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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