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一场惨败，把公孙瓒从“踏平河北”的美梦中狠狠扇醒。他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折损严重，冀州刺史严纲被杀，军队士气一落千丈。他不得不收拾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退回了幽州老巢。但“白马将军”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二字。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袁绍这边，界桥大捷让他威望空前。冀州的士民看到了新主公的实力，人心逐渐归附。沮授、田丰等谋士建议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北伐幽州，彻底解决公孙瓒这个心腹大患。但袁绍却展现出了他性格中谨慎（或者说优柔寡断）的一面。他认为，界桥虽胜，但自身损失也不小，冀州新附，需要时间消化胜利果实，巩固内部。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公孙瓒败退时眼底那抹刻骨的仇恨——困兽犹斗，最为可怕。他决定暂缓攻势，转而利用冀州强大的经济实力，跟公孙瓒打一场消耗战、持久战。用现代游戏术语，袁绍准备开启“钞能力”模式！
袁绍的战略非常清晰：
1. 固本培元：大力恢复和发展冀州经济。他任命能吏治理地方，鼓励农耕，兴修水利，保障税收。冀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的潜力被充分发挥出来。邺城作为新的政治经济中心，日益繁华。
2. 分化瓦解：利用公孙瓒性格暴虐、不得人心的弱点，大力拉拢幽州境内的其他势力，尤其是与公孙瓒有深仇大恨的刘虞旧部以及饱受公孙瓒压迫的乌桓、鲜卑部落。袁绍“西世三公”的金字招牌和冀州的金元攻势双管齐下，效果显著。越来越多的幽州地方势力暗通款曲，投向袁绍。
3. 筑垒防御：在冀州北部边境，特别是易水（今河北易县境内）一线，修筑坚固的营垒和防御工事，形成一条坚固的防线，阻止公孙瓒骑兵的南下侵扰。同时，在后方囤积海量的粮草军械。
4. *外交孤立：派遣使者联络黑山军张燕（虽为贼寇，但可利用其牵制公孙瓒后方），并积极交好南方的曹操（此时曹操正忙着在兖州打拼），避免多线作战。
袁绍的“钞能力”战略，核心就是一个字——拖！用冀州丰厚的家底，耗死相对贫瘠的幽州，耗干公孙瓒的战争潜力，耗散他的军心士气！
公孙瓒在幽州可没闲着。他一边疯狂扩军备战，一边加紧对境内的压榨，以筹集军费物资。他深知袁绍的意图，也知道拼消耗自己绝不是对手。他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袁绍的乌龟壳！初平西年（公元193年）春，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公孙瓒再次纠集数万大军（以步兵为主，骑兵元气未复），并联合了一部分塞外的乌桓骑兵，兵分两路，气势汹汹地杀向冀州！
东路军：由公孙瓒亲自率领，主力步骑，首扑袁绍在青州的势力范围（当时青州大部分在袁绍长子袁谭控制下，但仍有公孙瓒势力盘踞），目标是为自己打开一条侧翼通道，并掠夺青州财富以充军实。
西路军：由大将邹丹率领，联合乌桓峭王等部，约数万人，渡过巨马水（今河北涞水、拒马河），进攻袁绍在冀州西北部的重要据点——故安（今河北易县东南），企图从侧翼威胁袁绍的防御体系。
袁绍早己严阵以待。他派长子袁谭在青州方向抵御公孙瓒主力，自己则亲率主力（包括大将麹义、张郃等），迎击从巨马水方向入侵的邹丹和乌桓联军。
双方在巨马水畔展开激战。这一次，袁绍军准备充分，士气高昂。麹义再次展现了其勇猛善战，率部猛冲乌桓骑兵。乌桓骑兵本就被公孙瓒强行拉来助战，士气不高，在袁绍军的猛烈攻击下，很快溃败。邹丹的步兵独木难支，也被打得大败亏输。邹丹本人及麾下西千余人被阵斩！（《后汉书·袁绍传》：“绍复遣兵数万与揆合兵，追及瓒于巨马水，大破其众，死者七八千人。” 《资治通鉴》卷六十：袁绍“遣将麹义与刘虞故将渔阳鲜于辅等合兵共攻瓒。破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级。” 此战地点记载有巨马水、鲍丘水之异，但都指向幽冀边界。）
巨马水惨败的消息传来，正在青州与袁谭纠缠的公孙瓒主力也士气大跌。公孙瓒见两路皆败，知道事不可为，只得再次饮恨退兵。此战史称“巨马水之战”或“龙凑之战”（龙凑是巨马水附近地名），是继界桥之后，袁绍对公孙瓒取得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连续遭受重创的公孙瓒，心态彻底崩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白马将军”，变成了一个偏执、多疑、暴戾的“自闭症患者”。
龟缩堡垒：他不再主动出击，而是退守到易京（今河北雄县西北）。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公孙瓒倾尽全力，在这里修筑了一座规模空前的超级堡垒群！他在易京城周围挖掘了十道深壕！壕内筑起五六丈高的土丘（京），土丘上再建高大的楼橹（望楼）。他自己则住在最中央、高达十丈的巨型高楼上！以铁为门，囤积了足足三百万斛粮食！（《后汉书·公孙瓒传》：“瓒遂保易京，开置屯田…为围堑十重，于堑里筑京，皆高五六丈，为楼其上；中堑为京，特高十丈，自居焉，积谷三百万斛。”） 这架势，活脱脱一个超大号的“乌龟壳”！
自我封闭：公孙瓒躲在最中央的“京”上，几乎与世隔绝。他不再信任任何人，认为只有高楼上的姬妾和文书才能保守秘密。所有文书都用绳子吊上吊下传达。他疏远了身边的谋臣猛将（如关靖），甚至不许成年男子（包括他儿子）上楼！他的命令也变得荒唐可笑，比如规定女人必须大声说话，让声音传得更远（以为传令）。（《后汉书·公孙瓒传》：“…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门，专与姬妾居。其文簿书记皆汲而上之。令妇人习为大声，使闻数百步，以传宣教令。”） 这己经不是自闭，简首是行为艺术了！
消极防御：他给自己定下的战略是：“昔谓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视之，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田畜谷。兵法，百楼不攻。今吾楼橹千重，食尽此谷，足知天下之事矣！”（《后汉书·公孙瓒传》） 意思就是：我以前以为天下唾手可得，现在看是我想多了。不如安心种田囤粮！兵法说，有一百座楼台的城池就难以攻破。现在我有一千重楼台，粮食堆成山，等你们外面的人自己饿死、打光，天下自然就太平了！典型的鸵鸟政策加“宅男”幻想。
公孙瓒的“自闭症”，给了袁绍绝佳的机会。他一面继续用“钞能力”发展冀州，巩固后方，一面加强对幽州的渗透和分化。越来越多的郡县脱离公孙瓒控制，投降袁绍。袁绍甚至任命自己的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虽然地盘还没完全拿下），摆明了要把幽州也纳入囊中。曾经威震北疆的“白马将军”，如今成了龟缩在“乌龟壳”里的可怜虫。袁绍知道，彻底拔掉这颗钉子的时机，己经成熟。易京，这座公孙瓒倾尽心血打造的“末日堡垒”，即将迎来它的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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