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黎明。
城市从沉睡中苏醒，街道上的喇叭声、早餐摊的吆喝声、工地远处的机器轰鸣……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
可在这光鲜的皮囊下，一张冷酷的地下网正悄然收拢。
阿烬站在巷口，面对的是三合门北线外围“童丐眼线点”——名为“火线窝”的流浪聚集地。
负责这里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混混，外号“金牙”。他的门牙上镶着一颗假金，嚣张而轻浮。他是“三合门”北线“阿北”麾下的一名外围线头，专门收拢童丐、流浪少年，为三合门做低级眼线活。
金牙将阿烬打量了几眼，嘴角一歪，笑得轻蔑：
“你叫啥？”
“阿烬。”
“姓什么？”
“……陈。”
“年纪？”
“十六。”
“干过啥？”
“乞讨。看人。跟踪。”
金牙咂嘴，目光落在他那伤疤纵横的手背上，啧了一声：“这手谁干的？”
阿烬不答，只是低头盯着脚下，声音淡得像冰：“三合门东线金刚——阿东。”
金牙一愣，脸色微变。
这个名字，在外围混混圈里可不是随便说的。
“你和阿东那边有仇？”
阿烬点头，声音低哑：“爷爷死在他手上。”
金牙眯起眼：“你找我，是想干嘛？报仇？”
“不。”
阿烬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冷峻。
“我想进三合门。”
“你疯了？”金牙笑了，笑声带着一点嘲讽，“你爷被我们人打死，你还想来干活？”
阿烬没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瘦小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根缠着布的锈钉。
他走上前，毫无预警地将锈钉“噗”一声刺进自己烫伤未愈的手臂上！
鲜血立刻流了下来，烫得泛白的皮肤在锈钉周围迅速红肿发紫。
金牙倒吸一口凉气：“操！你他娘疯了？”
阿烬面不改色，把钉子拔出，冷冷地盯着金牙：“我不怕疼，不怕死。我只怕这辈子一事无成。”
“你说我值不值得收？”
金牙盯着他看了十几秒，笑了，笑得牙缝发亮：“有点意思，小杂种。”
他招手：“小斌，给他包一下，今天带他出去跑‘火眼’。”
边上一名瘦猴一样的少年应声跑来，眼里带着点畏惧与同情，给阿烬粗糙地包扎伤口。
金牙伸手搭住阿烬肩膀：“从现在起，你是‘火线十三号’。规矩记好了——听命、闭嘴、干活。告密、逃跑、废事者，打断腿丢下水沟。”
“现在，去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火眼金睛’。”
“火眼”任务，就是盯梢。
火线窝的童丐，被三合门训练成活地图。他们在街头混迹，跟踪、记人、传信，是黑帮重要的信息来源。
阿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
盯住某个珠宝店，每小时回来报告出入人数、可疑人等。
如果报告错误，被抓到撒谎，轻则挨打，重则逐出火线窝，自生自灭。
太阳升得更高时，阿烬蹲在珠宝店对面卖报的摊边，装作擦鞋的小乞丐，目光却警觉地扫视西周。
他比别的孩子更安静，更专注。
两个小时过去，三次客户进出，一次珠宝商换货，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十五分钟后离去。
他记住了每个细节。
而他也注意到对面小巷深处有另一名“火眼”在观察他。
试探。
他没有动声色，只是在回报前多绕了三条巷道，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回到火线窝。
金牙坐在塑料椅上抽烟：“说吧。”
阿烬报出一长串数字、外貌特征、进出时间。
金牙听完，没说话，只把目光投向门外。
不远处，那个试探他的少年走进来，点了点头：“一字不差。”
金牙“咔”地一声弹掉烟头，笑道：“成了，小东西有点料。”
“明天开始，你负责‘二道岗’。那边热闹，油水多，当然——也更容易死。”
当夜，阿烬窝在角落，一边揉着疼得发麻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打开那本破书。
借着火堆微弱的光，他盯着那一页：
＞ “楚汉相争，项羽西面楚歌，破釜沉舟而战。”
他心里默念，眼神渐渐坚定。
他己经破釜沉舟。
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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