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院子里洒扫的太监还没开始一天的忙碌。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堪比杀猪。
“啊！这是什么东西！”
是小路子。
他一脸惊恐地从沈知鱼那简陋的床铺边跳开，仿佛见了鬼。
手里还哆哆嗦嗦地举着一个东西——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
小人身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生辰八字。
更触目惊心的是，几根明晃晃的针从小人的心口位置穿透而过。
沈知鱼刚从一场“如何科学地在古代推广厕纸”的梦中醒来，就被这阵仗给惊得睡意全无。
她揉了揉眼睛。
巫蛊娃娃？
老天爷，这帮宫斗选手能不能有点新意？这桥段怕是比她上辈子的奶奶年纪都大了。
说曹操，曹操到。
总管太监王瑾，像是有顺风耳一般，带着一队内侍“恰巧”路过。
“何事喧哗？”王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一眼就锁定了小路子手中的稻草人。
“大胆！”王瑾的脸色瞬间“煞白”，声音也高了八度，“竟敢在宫中行此魇胜之术！”
他一挥手：“来人，给咱家把这里封起来，仔细搜查！”
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很快，那“罪证”便从沈知鱼的草席底下被“搜”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是小路子“发现”的那个。
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巫蛊之术，尤其还是诅咒当今圣上。
这罪名，搁在前朝，凌迟都是轻的。
一时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鱼身上，像无数根烧红的针。
沈知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黑锅，扣得又快又准又狠，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听说了吗？那个沈知鱼，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敢诅咒陛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陛下还那么看重他！”
“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平日里那些对她笑脸相迎，甚至偷偷塞过点心的宫人，此刻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瘟疫的源头。
沈知鱼内心冷笑：呵，塑料姐妹情，果然比纸还薄。
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不由分说地将她架了起来。
目的地——内廷慎刑司。
光听这名字，就让人菊花一紧。
被拖拽的路上，沈知鱼强迫自己冷静。
哭闹喊冤？那是新手村玩家的干法。
小路子这个蠢货，演技浮夸，一看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幕后黑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李贤妃那个女人。
只是，证据呢？
慎刑司的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血腥气。
王瑾高坐堂上，面色铁青，一副“铁面无私包青天”的模样。
小路子站在一旁，努力做出既害怕又愤怒的表情，可惜演技不过关，看着有点滑稽。
“沈知鱼，”王瑾一拍惊堂木（虽然这里没有），“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知鱼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痛哭流涕，反而异常平静地看向小路子。
“小路子，你说这娃娃是你今早在我床下发现的？”
小路子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梗着脖子道：“没、没错！”
“哦？”沈知鱼微微挑眉，“具体是什么时辰？是我让你帮我倒夜香之前，还是之后？”
小路子脸上一白，他何时帮她倒过夜香？
“还有，”沈知鱼继续追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娃娃的稻草，是前几日御马苑新送来的那批，还是西边库房里有些发潮的旧草？”
“上面的字迹，你可认得是谁的？是你写的，还是永宁宫玉珠姐姐的？我记得玉珠姐姐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可漂亮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突突过去。
小路子额头开始冒汗，眼神慌乱地瞟向王瑾。
剧本上没写还有提问环节啊！
王瑾看着镇定自若的沈知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小子，有点东西。
他本以为沈知鱼会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竟还有胆子反问。
他轻咳一声，打断道：“够了！证据确凿，休得狡辩！”
话虽如此，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笃定。
正在此时，一阵香风飘过。
李贤妃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恰好”出现在慎刑司外。
她手持一方绣帕，眼角微红，泫然欲泣：“王总管，本宫听闻此事，实在痛心疾首。沈公公年纪轻轻，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她的目光越过王瑾，落在沈知鱼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快慰。
“此等恶行，定要严惩不贷，方能以儆效尤，还宫中一片清明啊！”
沈知鱼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娘娘。
御书房内，萧玦正在批阅奏折。
当心腹太监将“沈知鱼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的消息禀报上来时，他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顿。
“咔嚓”一声。
上好的狼毫朱笔，应声而断。
禀报的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整个御书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便会是一道雷霆震怒的处死令。
然而，萧玦只是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暗流。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将沈知鱼，带到朕的面前。”
众人皆惊。
“朕，要亲自审问。”
亲自审问？
李贤妃得到消息时，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陛下定是想亲眼看看那小贱人是如何摇尾乞怜，再赐他一死。
王瑾则暗自心惊，陛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测了。
而被押在慎刑司地牢，正思考着如何才能死得体面一点的沈知鱼，听到这话，绝望的心底骤然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见萧玦？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只是，这究竟是暴君心血来潮的戏弄，还是……真的有一线转机？
皇宫上空的阴云，似乎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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