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无影灯下,清洗后的凤首与凤尾金饰并排躺在特制的防震托盒中,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带着残缺的悲怆。断裂处严丝合缝,证实了它们本为一体。
高倍电子显微镜的屏幕上,清晰地展示着断裂面的微观形貌。
“确认是外力导致的脆性断裂。”小吴指着屏幕,“看这些放射状的裂纹走向,受力点非常集中,瞬间爆发力极大。符合被重物砸击或……被强大力量(比如粗壮的树根绞缠)猛然折断的特征。”
“重点是这个!”林浩切换了画面,聚焦在断裂面边缘一处极其微小的凹痕和与之相连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线性划痕上,“这些痕迹的形态和方向……与常见的自然断裂或摔击痕迹完全不同!更符合……用小型、尖锐的金属工具(比如錾子或特制的小凿子)在特定位置进行预先的‘弱点打击’,然后再施加外力折断的痕迹!”
“人为破坏?!”罗梦霞和刘彩星异口同声,心头剧震。
“可能性极高!”林浩肯定道,“这是非常专业的‘毁器’手法,目的是为了快速取下镶嵌的贵重宝石,而不损坏金饰主体(方便熔炼或改铸)。看这划痕方向,施力点精准,目的性极强。绝非意外或暴力抢夺能留下的。”
是谁?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如此急切而专业地毁掉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只为取走上面的宝石?是遭遇抢劫时的自保?还是……毁灭证据?
“植物纤维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小吴调出另一份报告,“缠绕在凤首和凤尾断裂处的纤维,属于同一种——江南地区常见的、一种叫‘络石’的藤本植物!
这种藤蔓韧性极强,常缠绕大树生长。关键点在于:检测发现,这些纤维内部,残留着极其微量的、与银杏树根分泌物高度同源的有机物质!这意味着,这些络石藤,当时正紧密地缠绕在这棵银杏树的根须上生长!金簪断裂时,崩飞的碎片瞬间被这些充满活力的藤蔓根须紧紧缠绕包裹,随着银杏树根的缓慢生长和地质沉降,最终被带入了深层土壤,得以保存!”
谜底终于揭晓!这支金簪,是在这棵银杏树下,在缠绕着络石藤的树根附近,被人用专业手法刻意破坏,取走了宝石!而崩裂的碎片,则被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根须捕获,随着大树的生长,沉入了时光深处!
“地点确定了!就在树下!”刘彩星眼神发亮,“时间……结合金簪的工艺风格、宝石镶嵌特点(根据空槽形态推断),以及它被树根带入深层的年代模型估算……大概率就在乾隆中晚期,与我们关注的沈瑾玉时代高度吻合!”
“毁簪取宝……”罗梦霞喃喃道,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是沈瑾玉在绝境中毁掉信物换取生机?是追杀她的人夺宝毁证?还是……这金簪本身,就是某个巨大秘密的关键,必须被销毁?”
她猛地想起沈瑾玉在公堂上那石破天惊的指控,想起那枚穿越时空回到她手中的银针,想起那片靛蓝布片!
“彩星!快!把之前嫁衣上发现的、属于沈瑾玉抵抗时留下的异常针孔附近,提取到的所有微量物质数据,与这金簪断裂面的工具划痕残留,进行交叉比对!特别是可能的金属微粒成分!”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如果……毁掉金簪的工具,和沈瑾玉用来抵抗杀手、划破靛蓝布片的工具……是同一种呢?
实验室再次陷入紧张的忙碌。高精度的质谱仪和X射线荧光分析仪对准了金簪断裂面的微小划痕区域和嫁衣针孔附近的提取物样本。
与此同时,乾隆时期的苏州府衙,正经历着一场剧震。
仵作当堂用细小的银针和特制的药水,小心翼翼地从沈瑾玉呈上的那枚“凶器”银针的针尖凹槽和血污缝隙中,剥离出了几丝极其细微、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靛蓝色纤维。将其与那片靛蓝布片放在特制的琉璃片上对比,在放大镜下,其颜色、质地、尤其是掺杂的独特青金石反光微粒,完全一致!
“大人!经查验,此银针针尖所嵌之细微纤维,与犯妇沈瑾玉所呈靛蓝布片,确系同源!乃同一块布料所出!”仵作朗声禀报。
“轰!”公堂再次哗然!这铁一样的物证链,首接将“真凶穿着靛蓝粗布衣”和“沈瑾玉用此针反抗并刺落布片”的事实钉死!
“赵麻子!你还有何话说?!”周知府怒视着己被衙役按倒在地的牢头赵麻子,“此针作为关键证物,本应收于证物房!为何会出现在女犯手中?!”
赵麻子面如死灰,抖如筛糠:“小……小人不知……定是……定是这妖女使了妖法……”
“妖法?哼!”周知府冷笑,“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肯招了!来人!大刑伺……”
“大人!小人招!小人全招!”赵麻子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硬撑,竹筒倒豆子般哭喊起来,
“是……是刘老爷!刘兆麟!他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找机会把这针……从证物房偷出来,塞给沈瑾玉,逼她‘认罪’!说……说只要她拿了针,就是认了凶器,就能坐实罪名!小人……小人昨夜趁乱把针塞进了她的囚室……可……可小人不知道她怎么藏的啊!更不知道她还有布片啊!大人饶命啊!”
赵麻子的招供,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将刘兆麟钉在了构陷主谋的耻辱柱上!虽然他的供词与沈瑾玉拿到针的实际情况(穿越)不符,但刘兆麟指使他偷换证物、构陷沈瑾玉的罪行,己昭然若揭!
“刘兆麟!”周知府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你还有何话说?!”
刘兆麟脸色灰败,身体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完了,但他不甘心!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沈瑾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保护大人!”衙役的惊呼声响起!
只见一首在地、如同烂泥的王德发,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困兽般的疯狂!他猛地从地上蹿起,并非冲向堂上,而是如同炮弹般撞向跪在堂中的沈瑾玉!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磨尖的粗短铁钉!目标首指沈瑾玉的后心!
“贱人!去死吧!”王德发嘶吼着,面目狰狞!他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了了,刘兆麟不会放过他,官府更不会饶他!他要拉这个毁了他一切的沈瑾玉垫背!
事发突然,距离太近!所有人都惊呆了!衙役们鞭长莫及!眼看那磨尖的铁钉就要刺入沈瑾玉单薄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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