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经纬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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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经纬初启

 

实验室里,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微区X射线荧光光谱仪屏幕上那刺目的“银(Ag)”峰值,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罗梦霞心中最后的疑虑。那粒微尘般的断尖,确凿无疑是银质的!是凶器?是绝望的武器?还是某种仪式的残骸?它冰冷地躺在惰性气体保护的样品管中,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罗梦霞的目光缓缓移向工作台。那片承载着血污、灯油和这粒致命银屑的嫁衣残片,在冷光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一种被无数细微痕迹反复锤击的共感本能,驱使着她。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再次轻轻覆盖在那片污渍的核心——那个油脂最浓重、绝望感最粘稠的区域。

这一次,没有尖锐的刺痛,没有翻涌的恶心。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潮,瞬间席卷了她!眼前的光线急剧扭曲、黯淡,仿佛被浓稠的墨汁吞噬。耳边不再是实验室的寂静,而是幻化出震耳欲聋的、属于遥远时空的暴雨轰鸣!冰冷的雨水似乎首接砸在她的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浓重的血腥气、灯油燃烧的焦糊味、劣质脂粉的甜腻、还有泥土的腥臊……无数混乱而强烈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她的鼻腔!

在那片由无数感官碎片拼凑出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雨夜中,一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她的意识深处——一只苍白纤细、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手,正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地攥着一根尖锐的、闪着寒光的银针!针尖,正对着另一只手中紧握的、一件被油污和血渍浸透的、绣着金色凤凰的华美嫁衣!

几乎在同一时刻!

后庭院的古树手术台上,气氛凝固到了冰点!那条险些被切断的毛细根脉刚刚被小心翼翼地涂上了修复凝胶,如同包裹了一层透明的泪膜。王工头的手指因为高度紧张和后怕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柄细小的刮刀。

“老王,换我来!”刘彩星的声音斩钉截铁。她不能让自己的“兵”在重压下崩溃。她上前一步,接过王工头手中冰冷的刮刀,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安抚和汲取力量的意味,首接按在了那段暴露出来的、锈蚀最严重的铁环主体上!

掌心传来铁环冰冷、粗糙、带着死亡锈蚀的触感。就在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她触碰铁环的掌心猛地炸开!那剧痛并非物理的伤害,而像是灵魂被某种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扯!眼前的手术台、无影灯、王工头等人瞬间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样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在身上!脚下是滑腻冰冷的泥泞!视线所及,是摇晃的、在风雨中如同鬼魅般的古老建筑轮廓!一股混合着铁锈、血腥和某种植物汁液(银杏?)的浓烈气味,蛮横地灌入鼻腔!

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就在这幻象般的暴雨泥泞中,她“看”到——不,是清晰地“感觉”到——一团刺眼的、橘红色的火光,正从前方不远处一座楼阁的窗户里猛地腾起!火光映照下,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正踉跄着扑向那火焰,手中似乎紧紧抓着什么东西!一股毁灭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呃啊——!” 刘彩星和实验室里的罗梦霞,相隔数百米,却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

紧接着,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情感起伏的合成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同时刺入了两人的脑海深处:

【经纬系统激活。】

【锚点绑定:乾隆二十三年。苏州。锦绣坊。】

【核心任务:护佑场所核心(建筑主体、银杏古树、关键文物‘未完成嫁衣’)免受毁灭性破坏。】

【身份载入:罗小霞(粗使丫头),刘大星(修缮力工)。】

【规则:完美融入。微妙干预。活命优先。信息收集。】

【警告:暴露即失败。死亡/重伤导致节点永久关闭。】

【倒计时:载入开始……】

那冰冷的声音消失的瞬间,罗梦霞和刘彩星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猛地抽离了原地!实验室的冷光灯、手术台的无影灯、所有现代的光影和声音,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湮灭!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真实的、带着泥土腥味和刺骨寒意的暴雨,狠狠地砸落在她们的身上、脸上!脚下是冰冷滑腻、深陷脚踝的泥泞!

刺骨的寒冷和瞬间的环境剧变,让两人几乎窒息。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夹杂在风雨中的、属于古代建筑的木头在狂风中发出的吱嘎呻吟,以及……更远处,似乎有女子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

乾隆二十三年的苏州雨夜,以最粗暴、最真实的方式,将她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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