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碎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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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破碎的向日葵

 

雷声在窗外轰然炸开,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厉霆琛怀里的林悦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温热的液体溅在他手背上——是血。

那抹刺目的红像藤蔓般迅速爬上她苍白的唇角,滴落在金黄的向日葵胸针上,将花瓣染成暗沉的色泽。

“悦悦!”厉霆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慌乱地去擦她的嘴角,手指却被她反手抓住。

林悦的眼神己经开始涣散,却依然努力望着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更多的血沫。

病房门“砰”地被撞开,助理小陈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冲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面露凶光的黑衣男子。

为首的男人嘴角叼着烟,把玩着手里的电击棍,目光在厉霆琛和病床上的林悦之间逡巡:“厉总,合作不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滚出去!”厉霆琛将林悦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他想按床头的呼叫铃,却发现线路早己被切断。

林悦的身体在他怀里越来越轻,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她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别激动嘛。”男人笑着逼近,电击棍在掌心敲出“笃笃”的声响,“只要你把那份文件交出来,我们保证不打扰这位小姐养病。”

厉霆琛的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林悦,又看向步步紧逼的歹徒。他知道那份文件关系到对手公司的命脉,一旦交出,自己多年的布局将功亏一篑,但此刻林悦微弱的呼吸声才是他唯一的焦点。

“文件在我办公室保险柜,”厉霆琛的声音冷得像冰,“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厉总果然爽快。”男人打了个响指,两个手下立刻上前想控制厉霆琛。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林悦突然睁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身边的输液架,猛地向离厉霆琛最近的歹徒砸去。

“快走!”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混乱中,电击棍的电流劈啪作响,正中林悦的手臂。她痛呼一声,身体狠狠向后倒去,头重重撞在床头板上,瞬间没了动静。

“悦悦!”厉霆琛目眦欲裂,挣脱开歹徒的钳制,疯了似的扑到床边。

林悦的额头渗出鲜血,顺着鬓角流下,脸色白得像一张薄纸,刚才还攥着他衣角的手无力地垂落,指尖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

“厉总,看来这位小姐不太懂事啊。”男人冷笑一声,示意手下动手。

厉霆琛将林悦紧紧抱在怀里,用后背挡住袭来的棍棒,只听见骨头碰撞的闷响,剧痛从背部蔓延开来,但他浑然不觉,只是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脸。

“醒醒,悦悦,看看我……”他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流让他瞬间燃起希望,“医生!”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警笛声。歹徒们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踹开窗户,顺着外墙管道仓皇逃离。

小陈立刻冲进来,看到厉霆琛背上的血迹和床上昏迷的林悦,吓得脸色惨白:“厉总!林小姐!我马上叫医生!”

厉霆琛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林悦,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护士和医生推着抢救车冲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浑身是伤,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怀里的人,任由眼泪砸在她冰冷的脸上。

“厉先生,请您让开!病人需要急救!”医生试图拉开他。

“她不会有事的,”厉霆琛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像一只残忍的眼睛,注视着厉霆琛被按在急救床上处理伤口。

他拒绝打麻药,任由医生清理背部的伤口,每一次镊子的触碰都让他痛得浑身颤抖,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林悦最后抓住他时的力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这个城市的罪恶与悲伤。

厉霆琛拖着伤体守在抢救室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浸湿了胸前的衣襟,那枚向日葵胸针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金色的花瓣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被路过的护士不小心踩进了鞋底。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不忍:“厉先生,我们尽力了……癌细胞己经全面扩散,刚才的撞击加剧了颅内出血……她走得很平静。”

“走得很平静……”厉霆琛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剧烈颤抖,眼泪却汹涌而出,“她怎么会平静?她还没教明明画向日葵……她还没告诉我,下辈子还愿不愿意遇到我……”

他踉跄着冲进抢救室,林悦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苍白。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经握着画笔描绘阳光的手,此刻却冷得像冰。

“悦悦,你看,”厉霆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留着明明的照片,那个小光头笑得灿烂,“明明还在等我们……你起来好不好?我们现在就视频,你教他画向日葵,我给你们讲故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压抑的呜咽。

窗外的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短暂照亮他布满泪痕的脸,也照亮了床头柜上那份被遗忘的早餐——那碗热粥早己凉透,就像他此刻渐渐死去的心。

滨海市的深夜被墨色海水吞噬,厉霆琛赤脚站在防波堤上,咸腥的海风卷着暴雨斜打在他脸上,与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

他手中紧攥着那枚沾满血渍的向日葵胸针,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空洞。

三天前,林悦的体温就是从这只握着胸针的手开始流失的,像沙漏里最后一粒沙,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他整个世界的光。

“悦悦,你说海的尽头有没有另一个世界?”他喃喃自语,声音被浪涛声撕得破碎,“他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可我找了三天,都没找到最亮的那一颗……”

手机屏幕在暴雨中忽明忽暗,明明的照片还停留在主界面——那个小光头举着用蜡笔画的歪扭向日葵,配文是:“厉叔叔林阿姨什么时候来呀?明明学会画花盘了!”

厉霆琛指尖划过屏幕,仿佛能触到照片里孩子天真的笑脸,可下一秒,记忆却猛地扎进现实:抢救室惨白的灯光、医生疲惫的摇头、林悦逐渐冰冷的手……

“你答应过要一起教他的……”他哽咽着,踉跄一步,海水瞬间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悦悦,我该怎么办?”

他想起林悦第一次带他去喂流浪猫时,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

她笑着说:“霆琛,你看它们多像向日葵,就算淋雨也要朝着有光的地方。”可现在,他的向日葵凋零了,连光也熄灭了。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向前踏出最后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阿琛!”

厉霆琛浑身一震,机械地转过头。

暴雨中,母亲撑着伞的身影摇摇欲坠,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和雨水。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正是林悦住院时总放在床头柜的画具包。

“妈……”厉霆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来了?”

厉母冲上前,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告诉我,我怎么来了?!”她指着防波堤下翻涌的黑色巨浪,泪水决堤般滚落,“小陈说你三天没合眼,今天抱着悦悦的画具就跑出来,你是不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厉霆琛猛地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她走了,妈!悦悦走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他举起手中的胸针,血渍在暴雨中晕开,“你看,这是她最后戴着的东西,现在冷得像冰!就像她的手,像我的心!”

“我知道她走了!”厉母突然拔高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为了她改变,看着你们一起做‘温柔锚点’,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还笑着说要教山区孩子画画……阿琛,你以为只有你痛吗?”

她颤抖着打开画具包,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素描——是林悦偷偷画的厉霆琛,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份文件,嘴角却带着难得的松弛。

画的角落写着一行小字:“给总是熬夜的厉先生,愿你往后有阳光相伴。”

“悦悦临走前,托护士转交给我这个。”厉母将画塞进他手里,“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让你看看这个,想想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你——是她想看到的吗?”

厉霆琛盯着画纸上熟悉的笔触,仿佛看到林悦坐在画架前,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她说,‘温柔锚点’不能停,”厉母的声音渐渐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说那些山区孩子就像当年的你,需要光。阿琛,你不是答应过要和她一起当他们的光吗?现在你跳下去,是要让她在天上看着你食言吗?”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厉母几乎站立不稳。

厉霆琛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却在触碰到母亲颤抖的肩膀时,猛地清醒过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母亲,还有林悦用生命守护的承诺。

“明明还在等你,”厉母轻轻拭去他脸上的雨水和泪痕,“悦悦的向日葵种子,你不是说要种满山区学校的操场吗?现在地还没翻,种子还在育苗箱里,你要让它们跟着你一起烂掉吗?”

厉霆琛低头看着掌心的画,又看看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清晰的向日葵胸针。

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短暂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固执的光。

他想起林悦最后望着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未说完的期盼。

“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颤抖的坚定,“我们……回家吧。”

厉母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破碎的儿子重新拼合。

暴雨还在继续,但防波堤上,那个曾想拥抱死亡的男人,终于在母亲的怀里,流下了掺杂着痛苦与决心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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