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琛将纪念册放回书架，轻轻吻了吻林悦的额头：“早点休息，我去给你倒杯热牛奶。”
客厅的灯光忽然明灭闪烁，随即陷入彻底的黑暗。他摸索着走到窗边，只见小区楼栋大多陷入漆黑，远处的应急灯星星点点。
“看来是片区停电了。”他喃喃自语，摸出手机却发现电量告急，只好摸黑走向卧室。
刚推开卧室门，一道微弱的手电筒光束突然照来，厉霆琛下意识眯起眼，却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厉……厉总？”
熟悉的声线让他心头一紧——是小雅！她穿着宽大的连帽衫，袖口还沾着不明污渍，手里紧紧攥着半瓶液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厉霆琛的声音瞬间冷硬，按下墙壁上的应急灯开关，昏黄的光线映出小雅苍白的脸。
她后退半步，眼神躲闪：“我……我是来道歉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株晒干的草药，“之前的偏方是我错了，这是真正的安神药，没有副作用……”
“道歉需要深夜潜入？”厉霆琛盯着她手里的半瓶液体，“你手里是什么？”
小雅猛地将瓶子藏到身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厉霆琛上前一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汽油味，心中警铃大作，一把夺过瓶子——果然是汽油！
“你想干什么？”厉霆琛厉声质问，将瓶子扔到阳台角落。
小雅突然崩溃大哭，跪倒在地：“我对不起你们……是沈氏集团的人逼我的，他们说如果不毁掉你们的家，就曝光我挪用公款的证据……”她哽咽着说出真相，原来沈氏集团并未放弃报复，利用她的把柄胁迫作案。
厉霆琛看着她颤抖的双肩，想起她曾是团队里最活泼的新人，心中五味杂陈。
“报警吧。”他蹲下身，语气缓和了些，“主动交代清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小雅抬起泪眼，看着厉霆琛眼中没有厌恶只有惋惜，突然站起身，抢过他手中的手机：“厉总，让我自己去自首！”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原来厉霆琛在夺过汽油瓶时，己悄悄发送了定位短信给保镖。
小雅看着涌进家门的警察，深深鞠了一躬，跟着警方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书架上的“全家福”纪念册，泪水再次滑落。
电力恢复时，厉母打来电话：“霆琛，悦悦刚才醒了，还念叨着你有没有被停电吓到。”
厉霆琛看着阳台上被晨露打湿的纪念册，笑着说：“妈，我没事，等天亮了我就带着悦悦去医院复查。”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厉霆琛坐在沙发上，翻开纪念册。小石头画的彩虹桥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稚嫩的字：“厉爸爸林妈妈的家像太阳一样暖。”
医院里，林悦看着厉霆琛带来的早餐，好奇地问：“昨晚停电是不是很麻烦？”厉霆琛将热粥递给她，轻描淡写地说：“还好，遇到点小插曲，己经解决了。”
他不想让她担心，只说起小区里的流浪猫在停电时跑到他家躲雨，逗得林悦笑出了声。
“对了，”厉霆琛拿出手机，展示“温柔锚点”基金新上线的“云陪伴”计划，“以后我们可以通过视频给山区孩子讲故事，你看这个小光头，说想让你教他画向日葵。”
林悦看着屏幕里孩子天真的笑脸，握住厉霆琛的手：“我们一起教他。”
病房里的阳光忽然被一片乌云遮住，阴影掠过林悦手中的瓷碗，粥面上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她眼底的笑意。
厉霆琛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背，她的手却猛地一颤，半勺粥洒在病号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怎么了？”厉霆琛立刻抽走她手中的碗，语气里的轻松瞬间碎裂。他看到林悦另一只手正用力按着后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没事……”林悦勉强笑了笑，想把话题拉回刚才的流浪猫，“就是坐久了有点麻——”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地弯下腰，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呻吟。
厉霆琛的心骤然沉到谷底。他知道那不是“没事”。
三天前医生找他谈话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癌细胞有向脊椎转移的迹象，保守治疗方案效果并不理想，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当时强装镇定地要求医生继续隐瞒，此刻却看着林悦苍白的脸，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恐慌。
“我叫医生！”他猛地站起身，却被林悦拉住袖口。
她喘着气，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光头明明身上。
“别……别让明明看到我这样……”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执拗，“我们说好了……一起教他画向日葵的……”
厉霆琛的喉结滚动着，说不出一个字。他蹲下身，轻轻将林悦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她因疼痛而抑制的颤抖。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笑得像向日葵一样温暖的女孩，此刻却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子。
“好，不叫……”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尖却在颤抖着抚摸她的头发，“只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他撒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装着向日葵胸针的木盒。
金色的花瓣在阴云下失去了光泽，像一个讽刺的预兆。
林悦靠在他怀里，疼痛渐渐缓解，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霆琛，”她抬起头，目光撞上他刻意回避的眼神，“昨晚停电……真的只是小插曲吗？”
“真的。”他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就是电线老化，物业处理得很快。”他拿起手机，想转移话题，屏幕却突然亮起，弹出一条助理发来的紧急信息：“厉总，医院楼下发现可疑人员，可能是……”
厉霆琛脸色一变，迅速锁屏，将手机塞进裤兜。他不能让任何人惊扰到林悦，尤其是在她身体如此虚弱的时候。
“我去给你拿条干净的毛巾。”他轻轻推开林悦，起身时却被她再次拉住。
“你的手……”林悦的目光落在他袖口渗出的一点暗红上，那是刚才抱她时不小心蹭到的血迹。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僵硬，“厉霆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窗外的乌云越积越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短暂照亮了厉霆琛苍白的侧脸。
他看到林悦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从最初的疑惑，到担忧，再到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
“我的病……是不是比我想的更严重？”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厉霆琛心上。
他张了张嘴，所有的谎言都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她，这个他用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女孩，此刻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像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判决。
“明明……”林悦忽然转过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等着学画向日葵的小男孩，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他还在等我们……可是我……”
“你会好起来的！”厉霆琛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有些失控，“医生说过有希望，我们还有‘温柔锚点’，还有那么多孩子需要我们，你不能放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但林悦却从他颤抖的指尖和泛红的眼眶里，读懂了那隐藏的真相。
“停电的时候……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可能受伤的手臂，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可我不是你的负担，霆琛，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的……”
“是，我遇到了危险，”厉霆琛终于不再隐瞒，声音沙哑得厉害，“但我解决了，就像解决所有麻烦一样，我会解决的。你只要好好的，答应我，为了明明，为了那些向日葵，你要撑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向日葵胸针，颤抖着别在她胸口。
金色的花瓣硌着她的皮肤，也硌着两人之间无法言说的沉重。
“我们一起教他画向日葵，”林悦的眼泪滴在胸针上，折射出破碎的光，“可是霆琛……如果我再也画不了了呢？”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穿了厉霆琛所有的伪装。他猛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病房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夹杂着助理压抑的呼喊，而他只是埋首在她的发间，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不会的，悦悦，不会的……我们还要一起画很多很多向日葵，你答应过我的……”
阳光彻底被乌云吞噬，病房里陷入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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