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撬开抽屉暗格时，指甲缝里嵌进檀木碎屑。那道裂痕像极了父亲手术单上的缝合线，而暗格里码放的相册，皮革封面烫金的""字正在褪色，和被她扔掉的包带五金件一样，在时光里泛出铜绿。
最底层的相册边角卷着毛边，她翻开时闻到一股樟脑混着霉味的气息。第一页就是陈廷洲和苏晚的合照，背景是旋转木马的霓虹，他弯腰替她系鞋带的侧脸，和赵毅描述的游乐园庆生场景完全重合。李晓的指尖划过相纸，突然触到冰凉的凸起——苏晚腕间的银镯纹路，竟和曾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分毫不差。
"永远爱你。"照片背面的钢笔字洇开墨水，笔画转折处带着熟悉的顿笔。李晓记得这是陈廷洲签支票时的习惯，而此刻这西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腹发颤。记忆突然闪回至某次慈善晚宴，他在她耳边说"苏晚也喜欢这个角度拍照"，当时以为是情话，现在才明白，他只是在复刻旧时光的每一个像素。
下一页的合影让她呼吸骤停。那是她第一次陪陈廷洲出国，在异国烟火下的侧脸被偷拍，他的手虚搭在她肩上，姿势僵硬得像蜡像。照片背面空无一物，只有相纸边缘被指甲掐出的齿痕——那是她在飞机上紧张时留下的，当时望着护照上的"李晓"名字，身份撕裂感在此刻重逢。
相册突然掉在地上，震出夹在中间的便签。是苏晚的字迹："廷洲说我的白玫瑰刺青像月光。"李晓摸向自己后颈的疤痕，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和发现陈廷洲同款刺青时的痛感如出一辙。便签背面画着未闭合的向日葵，花盘缺角的位置，恰好是陈廷洲锁骨处刺青现在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陈廷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的咖啡杯沿沾着奶泡，形状像极了培训时被迫喝下的两勺糖咖啡。李晓慌忙合上相册，指腹却蹭到相纸背面残留的荧光粉——那是苏晚惯用的书签颜料，在灯光下泛着蓝紫，和苏晚病历上的痰渍颜色相同。
"没什么。"她站起身时，裙摆扫到掉落的相册，某张照片滑出落在陈廷洲脚边。那是他和苏晚在老宅花园的合影，两人站在白玫瑰丛中，他手腕上的刺青还是完整的玫瑰图案，而现在，同样的位置正逐渐变成向日葵。李晓盯着他后颈新添的伤疤，形状像朵残缺的花，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当玫瑰刺青开始褪色，污染己深入骨髓。"
陈廷洲弯腰捡照片时，衬衫领口露出刺青的最新变化——向日葵的花盘正朝着李晓的方向。这个细节让她想起所有被他注视的瞬间：宴会上的解围、雨夜的送药、还有病榻前的守护，如今都变成相纸上褪色的油墨，和苏晚照片背面的"永远爱你"一样，成了无法触碰的谎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相册上。李晓看见自己和陈廷洲的合影在光线下显影出新的痕迹，那是当初以为的指纹，现在才看清是细小的荧光粉颗粒——原来从第一天起，她就活在苏晚的光影里，连笑容都被染上了别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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