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闻到雪松香混着威士忌酸腐味时，陈廷洲己经把自己摔进沙发。水晶杯沿的琥珀色酒液晃出波纹，在他锁骨处的刺青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那朵向日葵的花盘正在酒液反光中缓缓转动，花瓣脉络像极了父亲实验笔记里用荧光粉绘制的污染扩散图。
"晚晚......"他的额头抵着玻璃杯，声音被冰块碰撞声切碎。李晓站在落地窗前，看见自己的倒影里，他后颈的伤疤正泛着蓝紫——和三天前暴雨中，她在废料场捡到的安全帽内侧颜色相同。记忆突然闪回至签约那晚，他也是这样指尖夹着钢笔，笔尖在合同上停顿的弧度，和此刻酒杯在掌心颤抖的轨迹一模一样。
"别叫这个名字。"她的声音被窗外的雷声吞没。陈廷洲突然抬头，眼尾的红血丝让李晓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底出血。他晃着酒杯逼近，酒液溅在她裙摆上，形成的深色斑点和上周他送的鳄鱼皮包上的水渍如出一辙。"你明明......"他的指尖擦过她后颈的疤痕，力度和祖母上次检查她仪态时一样精准，"明明这里也有......"
水晶灯突然熄灭，应急灯的蓝光映出陈廷洲刺青的最新变化：向日葵的花盘正在褪去明黄，重新染上白玫瑰的冷色。李晓摸到身后的相框，里面是她在花坊的照片，围裙上的泥点被放大成抽象画，而相框玻璃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某次他替她戴银镯时，金属圈住手腕的凉意。"你把我当标本。"她的声音发颤，指腹蹭到相框背面残留的荧光粉——和她在赵毅工作室闻到的显影液气味同源。
"不是标本......"陈廷洲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虎口按在她旧疤上的力度，让她想起所有被他强行留下的时刻：那次慈善晚宴他拽住她的手肘，那次暴雨他拦住她的去路，还有那次病榻前他按住她输液的手。他腕间的刺青在蓝光中泛着微光，花瓣脉络正在重组，变成父亲日记里被红笔划掉的"解药配方"。"是光......"他的呓语混着酒气，"苏晚是月亮，你是......"
窗外的闪电照亮书架，李晓看见陈廷洲珍藏的苏晚日记被翻开着，页面上"廷洲的刺青会随污染变化"的字迹下面，画着朵未闭合的向日葵。她猛地抽手，却碰倒了旁边的相框——里面是苏晚在游乐园的照片，她腕间的银镯纹路，和陈廷洲此刻戴的那只分毫不差。"所以你用荧光粉标记我？"李晓的指尖划过相纸，突然触到冰凉的凸起，"就像标记废料场的污染区？"
陈廷洲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她的膝盖。这个姿势让李晓想起弟弟昨天在电子厂发来的照片，他也是这样疲惫地靠在流水线旁。陈廷洲后颈的刺青在闪电中明灭不定，那朵向日葵正在白玫瑰的纹路里挣扎绽放，花瓣边缘沾着的蓝紫色，和老园丁围裙上洗不掉的荧光粉污渍一模一样。"我怕......"他的声音闷在布料里，"怕光熄灭......"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云层时，李晓发现自己的裙摆被陈廷洲攥出褶皱。他掌心的汗渗进布料，和上次在急诊室她扶着他时的温度相同。她低头看见他后颈的刺青终于稳定下来——一朵半白半黄的花，花瓣脉络交织成父亲画的污染地图，而花盘中心，正凝着一滴未干的酒液，像极了她藏在袖口的、昨晚忍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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