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掀开毛毯时，指尖触到床头柜上的丝绒盒子。烫金logo在晨光中晃得人眼疼，她想起第一次见陈廷洲助理时，黑卡包装也是这种冰冷的触感。盒子被推开的刹那，限量款鳄鱼皮包的麝香味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想起母亲衣柜里发霉的旧棉被——上周视频时，母亲还在说"等天暖了要拆洗晒被"。
"喜欢吗？"陈廷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指间夹着的车钥匙还在滴水，显然刚从暴雨中回来。李晓的指甲掐进包带，鳄鱼皮的纹路让她想起父亲手术单上的签字栏，同样的压花工艺，却一个承载着生的希望，一个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
"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他将水杯放在包旁，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包角，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这让李晓想起昨晚弟弟退学申请表上的泪痕，同样的水渍，在A4纸上洇出的是未来的窟窿，而在这昂贵皮革上，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印记。
她突然抓起包带甩在桌上，金属链条撞击的声响像极了电子厂流水线的警示铃。陈廷洲递来的纸巾还带着体温，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母亲攥着皱巴巴的汇款单，在银行柜台前一遍遍核对数字的模样。包内侧的小羊皮衬里蹭过掌心，细腻触感让她后颈发麻——和当年签下替身合同时，合同纸页划过皮肤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不需要补偿。"李晓退到窗边，窗帘缝隙漏进的雨点击打在包扣上，发出嗒嗒声响。这节奏让她想起母亲打电话时，背景里老式挂钟的走时声，每一声都像在敲打她的良心。陈廷洲弯腰捡起滚落的防尘袋，袋口的流苏扫过地板，扬起的微尘在光线下组成向日葵的形状，和弟弟用种子摆的"加油"二字如出一辙。
"这包很衬你。"他的指尖抚过包身的菱格纹，动作像在鉴赏艺术品。李晓却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朵白玫瑰的边缘己彻底变成明黄，花瓣脉络清晰得如同父亲画的污染地图。记忆突然闪回至暴雨中的电子厂，弟弟穿着沾满机油的工服，袖口磨出的破洞正和这包带的精致滚边形成残酷对比。
当陈廷洲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时，李晓猛地侧身躲开。她看见包内侧暗袋露出的价签，五位数的数字让她想起母亲被骗走的养老钱，想起父亲临终前说"向日葵种子比钻石珍贵"。此刻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包的鳄鱼皮上，发出密集的鼓点，而她耳中回响的，却是母亲在电话里重复的"是妈没用"。
"把它拿走。"李晓的声音发颤，指着包的手指停在半空。陈廷洲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那里还留着昨夜奔跑时划开的伤口，而他送的这只包，皮革处理工艺据说需要九十九道工序，每一道都像在她心上碾过。当他沉默着收起包时，李晓看见他后颈的刺青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那朵向日葵的花盘，正朝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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