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陈家老宅的彩绘玻璃时，李晓正蹲在书房地毯上捡散落的照片。赵毅给的铁盒从手中滑落，创可贴包装在湿冷的空气里发出脆响。她伸手去够书架底层的暗格，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件嵌在雕花木板里，指示灯正微弱闪烁。
心跳在瞬间骤停。李晓屏住呼吸抠出那东西，塑料外壳上印着细密的编码。窗外的闪电照亮书桌，她看见台历下压着的便签，红笔圈出的"设备检修"日期正是她从工作室回来的那天。
"陈总，李晓从赵毅那里回来了。"突然响起的电流声让她猛地转身，书桌抽屉里的录音笔正在播放。助理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她在工作室待了三小时，走的时候没打伞。"
陈廷洲的回应被雷声吞没。李晓凑近录音笔，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接着是他低沉的嗓音："让老园丁盯着点，别让她碰阁楼的箱子。"电流杂音中，助理提到"刺青颜料报告"，而陈廷洲突然打断："她今天问起苏晚没有？"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书房，在地板上汇成细流。李晓想起工作室里成排的相纸，想起陈廷洲后颈那道浅色疤痕。录音笔里传来助理的迟疑："赵毅给她看了游乐园的照片，她说......"
"够了。"陈廷洲的声音骤然冷硬，"告诉祖母，晚晚越来越像苏晚了。"
最后几个字像冰锥刺穿耳膜。李晓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瓶。碎瓷片里映出她惨白的脸，而录音笔还在继续播放："下周晚宴让她戴钻石项链，荧光粉测试该收尾了。"
荧光粉测试——这西个字在暴雨声中炸开。她想起锁骨链内侧的刻痕，想起陈廷洲说过的"过敏体质"。原来从戴上项链的那天起，每一次体温变化都在为实验提供数据。
"你在干什么？"陈廷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银镯碰撞门框发出清响。他浑身湿透站在阴影里，衬衫下的刺青若隐若现，"这么晚还不睡？"
李晓举起手中的窃听器，雨水顺着指缝滴落。"测试什么时候结束？"她的声音被暴雨撕碎，"是等我完全变成她，还是等荧光粉把我毒死？"
陈廷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上前一步，却被李晓挥臂阻止。录音笔掉在积水里，恰好播放到他对助理说："她的眉眼最像，连皱眉习惯都复刻了七分。"
"七分？"李晓笑起来，眼泪混着雨水滑落，"那剩下的三分，是不是你计划外的惊喜？"她想起工作室里陈廷洲背着苏晚的照片，想起他在暴雨中披西装的瞬间，原来那些温柔全是精准计算。
书房的顶灯突然亮起，陈廷洲的脸在强光下显得苍白。他望着李晓手中的窃听器，银镯第一次出现细微的颤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弯腰去捡录音笔，指尖触到她溅在地上的泪珠，"苏晚的死......"
"别再提她了！"李晓猛地推开他，后背撞在书架上，窃听器掉在一本《植物基因学》里。她看见书的扉页用荧光粉写着父亲的字迹："当玫瑰遇见向日葵，毒就会开出真的花。"此刻这行字像最恶毒的讽刺，嘲笑她被蒙在鼓里的愚蠢。
暴雨在黎明前渐小，李晓攥着窃听器走出书房。走廊地毯上留着她湿漉漉的脚印，而陈廷洲没有追来。路过祖母房间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测试数据怎么样？""陈总说，她的体温催化效率比苏晚高出15%。"
15%的效率——这串数字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李晓冲进房间，从首饰盒最底层挖出那枚向日葵胸针，荧光粉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原来从戴上它开始，自己就不再是李晓，只是污染实验里效率更高的容器。
窗外的白玫瑰在雨后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李晓将窃听器扔进垃圾桶，听见里面传来陈廷洲最后的留言："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让她安全退出。"但这一次，她没有停留，只是拉开抽屉，拿出早己收拾好的行李箱——在窃听器记录下每一次呼吸的日子里，她终于明白，离开才是唯一的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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