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园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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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园旧忆

 

陈家老宅的花园在晨雾中舒展枝叶,李晓蹲在新翻的花圃前,指尖触到的泥土 —— 这里本该种满白玫瑰,如今却被陈廷洲换成了向日葵秧苗。昨夜宴会的喧嚣还残留在旗袍褶皱里,胸前的银质胸针却在晨光中闪着坚定的光。

"姑娘起得真早。" 老园丁扛着锄头从月洞门进来,鬓角的白发沾着露珠,"这些秧苗得趁着露水栽,根才不容易枯。" 他说着,指向花廊尽头的凉亭,"以前晚晚小姐也爱早起,总蹲在那边画速写,一画就是一上午。"

李晓的心猛地一沉。她顺着老园丁的指向望去,凉亭的石桌上果然刻着细小的划痕,像朵未完成的玫瑰。"她喜欢画白玫瑰?"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指尖无意识着胸针上的向日葵花瓣。

"是啊," 老园丁放下锄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张褪色的照片,"瞧,这是她十六岁生日拍的,手里还攥着画板呢。" 照片里的苏晚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白玫瑰丛中微笑,侧脸的弧度与李晓镜中的自己惊人地相似。

晨雾突然变浓,沾湿了李晓的睫毛。她看见照片背景里的花架,正是昨夜她和陈廷洲坐过的石凳。老园丁絮絮叨叨地说着:"晚晚小姐心肠软,连蝴蝶翅膀破了都要拿创可贴贴上,有次还把流浪猫偷偷养在工具房......"

这些细节像针一样扎进李晓心里。她想起自己在巴黎暴雨夜追流浪猫时,陈廷洲那句 "你和她真像",原来不是赞美,只是又一次看见影子。风穿过紫藤花架,带来远处厨房的锅铲声,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先生让把这些旧工具房腾出来。" 老园丁指着角落里的青砖小屋,"说要改成画室,还特意叮嘱......" 他突然顿住,尴尬地咳嗽两声,"说要向阳的窗户,跟您在青禾镇的花店一样。"

李晓站起身,膝盖因蹲得太久而发麻。工具房的木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铁锁,锁孔里卡着片干枯的白玫瑰花瓣 —— 花瓣边缘卷着焦黑,像极了陈廷洲办公室里那支福尔马林标本。她想起书房里那本皮质日记,某页用钢笔写着:"2019.3.17 暴雨,晚晚生日。开车绕三个区买向日葵,店员问送给谁,我说 ' 送给像太阳的人 '。"

墨迹在记忆里晕染开,那天正是她收到父亲手术费的日子。原来他在苏晚的 "生日旅行" 后,转身就把向日葵递给了另一个 "像太阳的人"。铁锁在指尖发凉,锁孔里的花瓣被风吹得簌簌颤动,像在嘲笑这场横跨记忆的替身游戏。

"李小姐!" 陈廷洲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手里提着早餐篮,"买了你爱吃的辣油馄饨,加两勺醋。" 他走近时,晨雾在他发梢凝成水珠,西装裤脚沾着泥点 —— 显然是特意绕到后街买的。

老园丁识趣地扛起锄头离开,花园里只剩下两人。陈廷洲打开竹篮,瓷碗的热气模糊了李晓的眼镜片。"昨晚没睡好?" 他伸手想摘她头发上的草屑,却被她微微避开。

"老园丁给我看了苏晚的照片。" 李晓盯着馄饨汤里的油花,"说她喜欢画玫瑰,喜欢救流浪猫。" 她顿了顿,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原来我做的每件事,都在重复她的轨迹。"

陈廷洲的动作僵住了。他放下汤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 锁屏壁纸是她在花市拍的向日葵,背景里有她模糊的侧影。"你看这个。" 他划到相册,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在便利店啃面包、蹲在地上画速写、对着流浪猫笑......

"这些是我偷偷拍的。" 他的声音很轻,"晚晚喜欢画静态的玫瑰,而你会追着向日葵跑,说要画 ' 会动的光 '。" 他指着一张照片,她正踮脚够高处的花束,裙摆扬起像只展翅的蝶,"你不一样,李晓,你是活的。"

李晓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看着相册里的自己,那些从未被注意的瞬间,原来都被他收藏在手机里。工具房的铁锁在晨雾中闪着微光,锁孔里的白玫瑰花瓣却显得格外刺眼。

"可你的日记里写," 她想起书房里的字迹,"看见我给向日葵剪枝,就像看见她画画。"

"那是以前。" 陈廷洲握住她的手,指尖擦过她指节的茧,"后来我发现,你剪枝时会跟花说话,说 ' 歪一点才好看 ';她画画时从不说话,只皱着眉。"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这些不一样,我都记在心里。"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紫藤叶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晓望着陈廷洲眼中的自己,那个不再与苏晚重叠的倒影。远处传来老园丁翻土的声音,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向日葵秧苗的清香。

"我想把工具房改成画室。" 她突然开口,"不要白玫瑰装饰,要挂向日葵的画。"

陈廷洲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漾着阳光。"好," 他拿起汤勺,吹了吹滚烫的馄饨,"还要装扇大窗户,朝向东边,让你每天都能看见日出。" 他舀起一勺馄饨递到她嘴边,"尝尝看,醋放得够不够?"

李晓张嘴接住,辣油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她看着陈廷洲手腕上新生的皮肤,那里曾有过刻字,如今却像朵正在愈合的向日葵。工具房的铁锁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门虚掩着,露出里面积满灰尘的画架。

"老园丁说," 她咽下馄饨,轻声说,"苏晚曾把流浪猫养在里面。"

"那我们就把它改成猫窝," 陈廷洲立刻说,"再放个画架,你可以一边画画一边逗猫。" 他顿了顿,指着花圃里的向日葵秧苗,"这些花长大了,会挡住工具房的窗户,让里面永远充满阳光。"

李晓望着那些嫩绿的秧苗,它们在晨光中舒展叶片,像极了青禾镇花市的幼苗。过去的阴影仍在,但眼前的人正用笨拙的方式,一点点为她筑起向阳的温室。

"其实我刚才很怕," 她放下瓷碗,声音轻得像叹息,"怕你建画室,只是想复制她的空间。"

"不会。" 陈廷洲擦掉她嘴角的汤渍,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要建的是李晓的画室,里面要有歪扭的向日葵画,有流浪猫的毛,还要有你喝咖啡时掉的糖包。"

阳光终于洒满整个花园,老园丁开始给向日葵秧苗浇水,水珠在叶片上折射出彩虹。李晓看着陈廷洲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关于苏晚的旧忆,不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而是让他更懂得珍惜眼前人的路标。

"我们去看看工具房吧。" 她站起身,主动牵起他的手。

陈廷洲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握。两人走向青砖小屋时,影子并排落在石板路上,不再是一深一浅的重叠,而是两道独立却相依的轮廓。工具房的门被推开,灰尘在光柱中飞舞,角落里果然躺着个旧猫窝,里面还垫着褪色的蕾丝布 —— 那是苏晚的旧物。

"明天就让人来装修。" 陈廷洲踢开脚边的颜料桶,"把墙刷成向日葵黄,地板换成青禾镇的石板。" 他顿了顿,捡起地上的画架,"你看,这尺寸刚好能放你的速写本。"

李晓接过画架,木质的纹理带着岁月的温度。她想象着这里摆满向日葵画的样子,想象着流浪猫在脚边打盹,突然觉得过去的阴影不过是晨光中的薄雾,终将被真实的阳光驱散。

当两人离开花园时,老园丁正在给向日葵秧苗施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民谣。李晓回头望去,工具房的门敞开着,阳光正一点点爬过门槛,照亮里面的每一个角落。胸前的银质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光,那颗不规则的银豆像极了她留在这个豪门里的第一个真实印记。

"晚上想吃什么?" 陈廷洲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青禾镇的辣炒蛤蜊,还是你新学的向日葵炒蛋?"

她笑了,晨光落在她眼底,映出清晰的 "陈廷洲"。"都要。" 她说,握紧他的手,"还要在新画室里吃,看着向日葵苗长大。"

花园里的向日葵秧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回应她的话语。李晓知道,关于苏晚的旧忆不会瞬间消失,但只要身边有陈廷洲,有这些象征着真实的向日葵,她就能在这片曾充满影子的花园里,种下属于自己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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