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悬崖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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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悬崖抉择

 

普罗旺斯的风裹挟着薰衣草的甜香,将悬崖边的云层吹成流动的絮状物。李晓攥着观景台的铁栏杆,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远处的雪山在暮色中泛着冷蓝。陈廷洲将羊绒披肩搭在她肩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己被风吹得发白。

"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当年拍《屋顶上的轻骑兵》的取景地。" 他的声音混着风响,指着峡谷对岸的断壁。李晓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却看见崖壁缝隙里生长的野向日葵 —— 花瓣被山风揉得皱巴巴,却仍固执地朝着太阳的方向。她想起青禾镇花市的花田,父亲总说这种花 "贱生贱长,命比石头硬"。

陈廷洲蹲下身调整她被风吹乱的鞋带,指尖触到她脚踝处的旧疤 —— 那是高三那年打零工时被摩托车烫伤的,她从未告诉过他。"以前晚晚最怕走这种栈道," 他突然开口,指尖在疤痕上停顿半秒,"有次在瑞士,她吓得整个人挂在我身上。"

李晓猛地抽回脚,披肩滑落肩头。薰衣草花田在身后铺成紫色的海,可她只觉得刺骨的冷。这些天他逐渐流露的关切像层薄冰,此刻被 "晚晚" 两个字砸出裂痕。她想起昨天在画材店,他折起她画的向日葵时,眼底那瞬间的温柔多么真实,可现在,那份温柔又成了镜花水月。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被撕碎的画布?" 她指着天边翻滚的积雨云,试图转移话题。陈廷洲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转向自己。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却又像透过她望着更远的地方:"李晓,你到底在怕什么?"

风突然变大,吹得观景台的风铃叮当作响。李晓望着他喉结处滚动的弧度,想起酒店那晚他攥着苏晚日记时的红眼眶。"我怕..." 她顿了顿,喉咙发紧,"怕你哪天醒过神来,发现我根本不是她,然后像扔掉旧围巾一样把我丢掉。"

这话让陈廷洲的眼神骤然收紧。他松开她的手腕,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 —— 正是之前在酒店房间掉出的那枚蓝宝石戒指。戒指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戒托内侧的 "CTZ&SW" 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你以为我留着这个,是为了困住你?" 他将戒指塞进她掌心,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血管。

李晓猛地扔掉戒指,它滚落在木板缝隙里,发出细碎的声响。"不然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办公室的白玫瑰,你腕上的细链,还有这枚戒指,哪一样不是在提醒我是个替身?" 她想起在他办公室看到的福尔马林标本,那些花瓣干枯的纹路,多像他不肯放手的执念。

陈廷洲蹲下身,伸手去够木板下的戒指,却被李晓一脚踩住手背。他吃痛地抬头,看见她眼里蓄满的泪水:"陈廷洲,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在风中颤抖,"你告诉我,昨天在画廊夸我画得有光时,你眼里的到底是李晓,还是苏晚的影子?"

峡谷里传来鹰隼的长鸣,盘旋的黑影掠过两人头顶。陈廷洲的手背还被她踩着,却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第一次见你在便利店啃面包," 他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刘海黏在额角,面包屑掉在围裙上,我当时就想 —— 这个女孩和晚晚不一样。"

李晓愣住了。风掀起她的发梢,有几缕缠在陈廷洲的手腕上。她想起出国前在机场,看见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那时她以为他在看苏晚的照片,现在才惊觉,屏幕上隐约是她低头填入境卡的侧影。

"晚晚喜欢喝加两勺糖的咖啡," 陈廷洲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可你每次偷偷把糖包塞进我口袋;她看见血就晕,你却能冷静地帮我包扎伤口;她怕黑,而你在巴黎暴雨夜,敢一个人冲出去追流浪猫..." 他顿了顿,抬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珠,"这些不一样,我都知道。"

远处的积雨云终于落下雨点,先是稀疏的几滴,很快就变成瓢泼大雨。李晓望着陈廷洲被雨水打湿的睫毛,那些凝结的水珠像极了他昨晚在酒店掉的泪。她想起病榻前他喂她吃药时笨拙的样子,那时她以为那是演给 "晚晚" 看的戏,现在却突然意识到,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在偷偷分辨两个女孩的不同。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 她指着木板缝隙,戒指在雨水中闪着微光,"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忘不了她?"

陈廷洲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显得有些凄凉。"我当然忘不了," 他抬起被踩红的手背,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但我更怕忘了 —— 忘了李晓生气时会咬下唇,忘了她画向日葵时习惯先勾花盘,忘了她每次说 ' 没事 ' 时,其实眼眶己经红了。"

雨越下越大,观景台的木板开始积水。李晓看着陈廷洲掌心的红痕,那是她刚才踩出来的印子。她想起酒店里他捡起苏晚日记里的玫瑰花瓣时,指尖也是这样微微颤抖。原来他不是不懂珍惜眼前人,只是被回忆困住太久,忘了如何伸出手。

"我爸说过,"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向日葵就算被风吹歪了脖子,第二天也会努力转回来。因为它们知道,只有朝着太阳,才能活下去。" 她蹲下身,不顾雨水打湿裙摆,从木板缝里捡起那枚蓝宝石戒指。

陈廷洲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看着李晓将戒指举到眼前,雨水顺着戒指的弧度滴落,像一串蓝色的眼泪。"这个," 她指尖划过 "SW" 的刻字,"还给你。" 说完便将戒指扔进身后的峡谷,蓝宝石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陈廷洲惊得想伸手去捞,却被李晓抓住手腕。"别找了," 她的眼神在雨水中异常明亮,"陈廷洲,如果你真的想记住李晓,就该扔掉那些属于苏晚的旧物。" 她想起昨天在画材店,他小心翼翼收藏她画的歪扭向日葵,那才是真正该被记住的东西。

峡谷深处传来戒指落水的轻响,被暴雨声掩盖。陈廷洲望着李晓被雨水浇透的脸庞,她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苏晚的影子,只有一个名叫李晓的女孩,在风雨中挺首了脊梁。

"好。"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轻松。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回去就把办公室的白玫瑰扔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袖扣、日记、所有带 'SW' 的东西,都扔掉。"

李晓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陈廷洲眼中的认真,突然想起青禾镇的花田,每当暴雨过后,向日葵总是最先抬起头。也许真正的抉择不是留在过去还是走向未来,而是敢不敢在看清所有阴影后,依然选择拥抱眼前的光。

雨势渐渐变小,峡谷上方透出一丝微光。李晓松开陈廷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巾,笨拙地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其实我也怕,"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怕你扔掉旧物后,会发现李晓其实没什么值得记住的。"

陈廷洲握住她擦纸巾的手,将她拉进怀里。雨水打湿的大衣贴着两人的皮肤,却意外地温暖。"傻瓜,"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你忘了吗?你画的向日葵,连雷诺阿的光都比不过。"

李晓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远处的薰衣草花田在雨后泛着的光泽,悬崖边的野向日葵正抖落花瓣上的水珠,重新抬起头。她想起父亲说的话,原来向日葵的勇敢,不是不害怕阴影,而是明知有阴影,却依然选择追逐阳光。

观景台的风铃在雨后的微风中重新响起,叮铃作响。李晓从陈廷洲怀里抬起头,看见他眼中映着初晴的天空,而她的影子,清晰地落在那片蔚蓝里。这一次,不再是任何人的倒影,只是李晓自己。她知道,悬崖边的抉择己经做出,接下来要走的路,或许仍有风雨,但至少,她将以真实的自己,去拥抱属于李晓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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