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异国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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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异国情殇

 

巴黎清晨的阳光透过蒙马特高地的彩绘玻璃,在地毯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我对着镜子扣上珍珠耳钉,林薇发来的消息在手机屏上跳动:"苏晚在巴黎常戴这款,配她的杏色风衣。" 可我的行李箱里只有陈廷洲让人准备的香奈儿套装,袖口绣着苏晚名字的缩写,针脚细密得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准备好了吗?" 陈廷洲站在套房门口,手里转着车钥匙。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羊绒衫,少了往日的疏离,却让我想起他在雨夜替我掖被角的样子。车子驶入玛莱区时,他突然说:"前面那家咖啡馆,晚晚以前常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露天座位上坐着位金发女士,正用银匙搅拌咖啡,动作优雅得像幅油画。

午餐在米其林三星餐厅,侍者用流利的法语报着菜名。我攥紧餐巾,指甲掐进掌心 —— 林薇突击培训的日常用语在这时全成了浆糊。陈廷洲替我翻译时,指尖在菜单上划过,留下淡淡的汗渍:"她以前喜欢点松露烩饭,说像撒在饭上的星星。" 我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突然想起他行程本上的偷拍照片,那才是看 "李晓" 的眼神。

下午参观卢浮宫,在《米洛的维纳斯》雕塑前,陈廷洲的旧友苏菲突然出现。她是苏晚在巴黎美院的同学,拥抱我时用中文说:"晚晚,你比照片上更有灵气。" 她的香水味和苏晚卧室的香薰一模一样,让我瞬间僵硬。陈廷洲不动声色地将我揽到身后:"苏菲,好久不见。"

画廊里,苏菲指着一幅印象派画作:"记得吗?晚晚说这抹柠檬黄像阿洲送她的第一束向日葵。" 她的话像枚炸弹,在我心里炸开。陈廷洲曾送我一束白玫瑰,卡片上的情话后来被我发现是花店通用模板。我盯着画中跳跃的光,突然很想告诉苏菲:"我是李晓,我喜欢向日葵,因为它们永远朝着太阳。"

傍晚的塞纳河游船宴会上,陈廷洲与酒庄老板相谈甚欢。我端着香槟躲到甲板角落,看着两岸的灯光倒影在河面上,碎成无数片晃动的月亮。一个穿燕尾服的侍者用生硬的中文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我摇摇头,却听见身后传来苏菲的声音:"晚晚,阿洲在找你。"

她递给我一支白玫瑰:"这是阿洲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说你看见会开心。" 花瓣触到指尖时,我想起那束干枯的标本。陈廷洲在不远处对我招手,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却让我想起父亲在工地扛钢筋的背影 —— 同样是依靠,却一个是云端的幻影,一个是土地的坚实。

晚宴上,苏菲突然播放苏晚的毕业作品视频。屏幕上的女孩穿着沾满油彩的围裙,在画架前笑得灿烂,身后的落地窗外是巴黎的晚霞。陈廷洲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喉结滚动着,像在吞咽什么。我看着视频里那个鲜活的苏晚,再看看镜中穿着高定礼服、妆容精致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 我在用整个人生,模仿一个定格在过去的瞬间。

"晚晚,你现在还画画吗?" 苏菲突然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陈廷洲替我解围:"她现在忙,没时间。" 可我知道,苏晚的画具还摆在玫瑰园别墅的储藏室里,而我的素描本,早被锁在青禾镇老家的木箱底。

深夜回到酒店,我在行李中翻出那本陈廷洲的行程本。偷拍照片旁的字迹被水洇过,"小兽" 两个字晕开成模糊的团。浴室里传来陈廷洲洗澡的水声,我摸着照片上自己啃面包的样子,突然很想回青禾镇,想闻闻泥土的味道,想看看父亲亲手种的向日葵。

陈廷洲穿着浴袍出来时,看见我握着行程本。"睡不着?" 他坐在床边,头发上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明天带你去凡尔赛宫,她以前..." 我打断他:"陈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想去她去过的地方?"

空气瞬间凝固。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李晓,你拿的钱..." 我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替身!可我也是个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怕他像以前那样冷漠地提醒我 "做好本分"。

可他只是沉默,很久才说:"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为扮演这件事道歉。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想起他说 "你不像任何人时最真实",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伸出手,像要碰我,却在中途停住,转而拿起桌上的白玫瑰:"她走后,我害怕所有真实的东西,除了..."

"除了什么?" 我追问,心跳得飞快。他却摇摇头,将玫瑰插进花瓶:"没什么。早点睡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客房,留下我和那支白玫瑰对峙。

凌晨三点,我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在卢浮宫迷路,所有雕像都变成苏晚的脸。推开阳台门,巴黎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玻璃顶棚上噼啪作响。陈廷洲的客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光。我悄悄走近,看见他坐在书桌前,对着苏晚的毕业照发呆,手边放着支己经瘪掉的向日葵胸针 —— 那是我在便利店打工时买的,不知怎么到了他手里。

雨声突然变大,他猛地回头,看见我时有些慌乱,迅速收起照片。"你怎么醒了?" 他声音沙哑,眼底布满血丝。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明白,在这场替身游戏里,他也被困在过去的废墟里,用我这面镜子,一遍遍回望逝去的爱人。

"陈先生," 我轻声说,"苏晚小姐... 是怎么去世的?"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太久,像根刺。他身体一僵,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心脏病并发症。" 语气平淡,却让我想起父亲手术单上 "肺癌晚期" 那西个字,同样的轻飘飘,却压垮了两个人的人生。

雨还在下,冲刷着巴黎的街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箱最底层,拿出那个藏在卫生巾包装里的手机 —— 那是我和母亲联系的唯一方式。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母亲发来的:"晓儿,爸今天能下地走路了"" 隔壁王婶说给你介绍对象 ""钱够不够用?别委屈自己"。

看着这些带着烟火气的文字,再看看窗外流光溢彩的巴黎夜景,我突然泪流满面。原来在这异国的繁华表象下,我的根还扎在青禾镇的泥土里,而我却在云端上,用别人的名字,过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护照被我从包里拿出来,摊开在雨夜里。照片上的 "李晓" 笑得天真,而镜子里的我,眼角挂着泪痕,妆容花了一片。两个形象在雨夜中重叠,让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异国情殇,伤的不仅是身份的错位,更是灵魂在光怪陆离中,找不到归处的彷徨。

床头柜上,陈廷洲放的白玫瑰在雨中散发着冷香,像极了他给我的温柔 —— 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寒意。我知道,这场巴黎之行才刚刚开始,而我必须在这异国的迷宫里,一边扮演着别人的人生,一边寻找着那个快要迷失的自己。只是不知道,当黎明到来时,镜中的我,还能不能找回护照上那个叫李晓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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