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眼狐“嗤”了一声，往前凑近半步，鼻息几乎喷在冰冷的青铜器上。他细长的眼珠在阴影里飞快地转动，像是两只冰冷的玻璃球滚动，仔细审视着虺蛇的每一片鳞甲刻痕，手指捻着一点鼎足上的湿泥细屑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铁锈味，混杂着若有若无、首钻脑髓深处的腐败气，让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细长的手指突然顺着那虺蛇游走的纹路，极其精准地抚过鼎足内侧壁那片邪异扭曲的血沁纹路！他的指尖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冰凉滑腻感，仿佛触碰到的是某种沉睡巨物的潮湿内脏，那纹路本身则如同被强行锁进青铜里的、活着的诅咒。
就在这时，一首安安静静躺着的鼎足，内侧那片暗红血沁之中，似乎有几根极其纤细、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丝”状物，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青眼狐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荒野隐约传来的几声乌鸦怪啼。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像冰冷的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了青眼狐的后背。他脸上的青布帕子微微翕动，显示着布帕下紧绷的肌肉。刚刚那一瞬间的感知绝不会错！
“东西…邪门得很！”青眼狐猛地缩回手指，仿佛被烫到一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极力掩饰却无法根除的颤音，“不是寻常土里刨出来的冥器！沾了大邪气！五阴缠煞！弄不好得死人！”
窑洞里其他人听闻“五阴缠煞”、“沾人命”的字眼，下意识地都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蒙着布罩，眼神中却透出惊恐。
“那…那你看…”王老三急了，发财梦眼见要被这“大邪气”戳破，声音不自觉拔高，“货是好货吧？能出多少？”
青眼狐背对着王老三，眼神闪烁不定。他低头，细长的眼珠死死盯着自己刚刚触碰过血沁的指尖。指腹上，竟然残留着几缕细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丝絮，不是血迹，更像是活物褪下的鳞片残屑，散发着微弱的甜腥腐败气。他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擦去，但那异样的冰冷滑腻感却如同烙印在了神经里。
巨大的危险带来的是巨大的贪欲。这鼎足本身的价值，足以让亡命徒铤而走险。那邪异的血沁纹路，在某些特定的黑市圈子里，更是难以估价的“奇货”！
“东西…要出手，得找到不惧凶煞的买家！”青眼狐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沙哑的冰冷，透着一丝狠厉，“城西‘济世堂’的老六，早年跑过江湖，懂些方外的道道，更认识不少专收‘硬碴子’（危险邪门货）的‘鬼头’。这鼎足，只有他敢过手，也卖得出价！”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牢牢钉在脸色煞白的王老三脸上：“明天，就明天！我找人给你递话，带鼎足去济世堂后院见老六！记住了王老三，这事儿捂严实了！敢透半点风出去…”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冰冷的杀意，比任何赤裸的威胁都更有效。
王老三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只觉得怀里的“金山”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却偏偏丢不掉。他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抱起那被粗布重新裹好的鼎足，像是抱着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火药桶，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阴森压抑的破窑洞。
青眼狐看着王老三狼狈消失的背影，细长的眼缝里闪过一丝阴鸷的精光。他缓缓抬起之前触碰血沁的手指，凑近眼前再次仔细查看。指腹上，刚才擦过的地方，皮肤下面似乎隐隐多了几点极其细微、比针尖还小的暗红斑点！像极了蚊虫叮咬，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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