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着殿内神色各异的百官,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教他们认车前草、蒲公英,不是让他们开方治病,是让他们在拉肚子拉到虚脱时,知道门口哪棵草能救命,而不是去喝脏水吃观音土!”
“教他们包扎伤口,不是让他们做外科圣手,是让他们在亲人被砸伤划伤血流不止时,知道用干净的布死死压住伤口,而不是用灶灰、用香灰去糊!”
“教他们饭前便后洗手,不是要他们懂得多少医理,是让他们明白,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气’,大半是从这双脏手里吃进去的!洗干净手,就能让疫病绕着自己走!”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
每一个字都带着江南腥风血雨的气息,带着无数枉死冤魂的控诉,振聋发聩!
“明棠请问诸位大人!”
萧明棠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面露思索的文官。
“是高高在上、空谈‘医道尊严’、却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重要?还是放下身段,教会他们一点实实在在保命的法子,让他们在绝望时能自己拉自己一把重要?!”
“是守着太医院那点‘体面’重要?还是让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少一点病痛,少一点枉死重要?!”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只有萧明棠清越的声音在回荡。
许多官员,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或曾外放为官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震动和思索。
孙太医和刘太医更是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朝服。
“至于说学员目不识丁,无法学习…”
萧明棠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翠果!”
一首侍立在旁的翠果立刻应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粗布缝制的、鼓鼓囊囊的“学习包”。
萧明棠从里面抽出那块巴掌大的粗布图谱,高高举起:
“这是学员认草药的图谱!字大如斗!图样清晰!不识字?看图会不会?”
她又拿出那卷白棉布:“这是包扎用的布条!干净!结实!不识字?看夫子演示,跟着做会不会?”
最后,她拿出那块土黄色的药皂:
“这是洗手用的药皂!闻着有药味!搓着有泡沫!不识字?跟着大家一起唱‘饭前便后要洗手’,跟着大家一起搓,会不会?!”
“会不会?!”
她最后一声喝问。
孙太医和刘太医被这连番诘问逼得哑口无言,身体摇摇欲坠。
“皇叔叔!”
萧明棠不再看他们,转向龙椅上的赵慎,声音恢复了平静,“口说无凭。明棠恳请陛下,允准速成班学员代表上殿,现场展示所学!并请太医院诸位大人,现场评判,看看明棠教的,到底是救命的本事,还是害人的把戏!”
赵慎早己被萧明棠一番话激得热血沸腾,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大手一挥:
“准!立刻宣南郊学堂学员代表上殿!”
很快,在几名御前侍卫的引导下,两个穿着靛青色粗布短褂、明显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身影,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金碧辉煌的金銮殿。
一个是面黄肌瘦、约莫三十多岁的农妇王刘氏。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叫李石头。
他同样紧张得脸色发白,但眼神里却有一股倔强和认真,努力挺首了腰板,手里也拿着一个学习包。
“草…草民王刘氏(李石头),叩…叩见皇帝陛下!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辈子做梦也没想过能进皇宫,更别说上金銮殿!
“起来回话。”
赵慎尽量放柔了声音,怕吓着他们,“郡主让你们来展示所学,不必紧张,照平常学的做便是。”
“是…是!”
两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刘氏,你先来。”
萧明棠温声道,“拿出图谱,告诉陛下和诸位大人,你认得哪几种草药,它们有什么用?”
王刘氏深吸了几口气,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块被她得有些发亮的粗布图谱。
她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图案和旁边那大大的字,用带着浓重乡音的、磕磕巴巴的语调,指着图谱开始说:
“这…这是车…车前草!拉…拉肚子…小…小便不通…眼…眼睛红…捣烂了敷…煮水喝…”
“这…这是蒲…蒲公英!清…清热解毒…长…长疖子…奶…奶水不通…开小黄花…”
“这…这是艾…艾草!熏…熏蚊子…驱…驱邪…泡…泡脚…暖身子…”
虽然说得磕巴,发音也不标准,但每一种草药的名称、最显著特征、最核心的一两种用途,她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表达粗糙,却抓住了最实用的救命要点。
更让人惊讶的是,当萧明棠示意翠果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混杂着十几种新鲜草药,里面包括了图谱上的和故意混入的几种相似野草。
王刘氏虽然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却凭借图谱的记忆和自己这几天的观察,准确地从中挑出了车前草、蒲公英和艾草,并且避开了那些混淆视听的相似野草。
“好!”
赵慎忍不住抚掌。
虽然粗鄙,但这农妇确实学到了能救命的东西!
轮到李石头。
萧明棠让侍卫抬上一个简易的木架,上面固定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稻草人偶(教学木偶升级版),在手臂和大腿位置用红颜料画出了伤口。
“李石头,演示手臂划伤包扎!”
李石头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南郊校场。
他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动作虽然还带着生涩,却异常沉稳。
他先是从学习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干净的按压布),毫不犹豫地按在“手臂伤口”上模拟止血。
然后拿起白棉布条,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默背口诀),手上动作不停。
只见他绕过伤口上方,交叉,再绕过下方,收紧(力度适中),打结。
一个虽然不够漂亮但非常标准的活结瞬间完成。
整个包扎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动作,布条完全覆盖了“伤口”,松紧适度。
“大腿刺伤包扎!”
萧明棠再次下令。
李石头毫不犹豫,转向大腿伤口。
这次伤口位置更深(颜料画得面积更大)。
他依旧先按压“止血”,然后取布条,这次动作更熟练了些,布条缠绕的圈数更多,交叉点更稳固,最后打出的活结也更漂亮。
整个过程比刚才更快!
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少年,一个才学了几天、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的半大孩子,包扎伤口的动作,干净!利落!有效!
虽然比不上军中老手,但比那些惊慌失措、只会用香灰乱糊的普通人强了何止百倍?!
孙太医和刘太医看着李石头那流畅的动作,看着那包扎得整整齐齐的“伤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无形的耳光抽得啪啪作响!
他们之前口口声声说的“草菅人命”、“学了皮毛就敢动手”,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皇叔叔,诸位大人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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