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圆明园·伏暑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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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 章圆明园·伏暑暗涌

 

第17章【圆明园·伏暑暗涌】

碧桐书院外蝉鸣震耳,甄嬛却觉得连冰鉴里冒的寒气都是粘稠的。她指尖抚过鎏金鸟笼,里头的白羽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将沈眉庄刚呈上的酸梅汤打翻在地。褐红汤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蛇,正巧爬向墙角新贡的冰山雕——那冰山里冻着支红梅,是年羹尧平定西北时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这畜生倒会看眼色。"沈眉庄冷笑,丹蔻指甲掐进竹夫人纹路,"你瞧见华妃今晨的阵仗了?十二人抬的轿辇镶着夜明珠,说是怕暑气冲撞她兄长新赠的翡翠屏风。"

甄嬛用银簪子挑开鹦鹉食盒,金粟里赫然混着几粒朱砂:"姐姐可听说,昨儿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张廷玉,摔了年大将军的请安折子?"她忽然将簪子往冰雕红梅一戳,裂纹顺着花蕊瞬间炸开,"这冰雕原该三日才化,今日未时便淌水了。"

沈眉庄瞳孔骤缩——冰雕化水时辰,正是年羹尧西北军粮被劫的密报抵京之时。

华妃斜倚在汉白玉凉榻上,护甲刮过鎏金冰鉴,刮下些银屑混进葡萄酿:"听说沈贵人最近常往太医院跑?"她忽地将酒盏砸向正在布菜的颂芝,"本宫兄长送来的冰山怎有煤油味?莫不是有人存心要害本宫头痛?"

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的手一抖,牛乳羹泼湿了团龙纹桌布:"娘娘说笑了,这冰是内务府......"

"内务府如今姓甄还是姓沈?"华妃猛地起身,缠枝牡丹裙摆扫翻青玉香炉,香灰扑了敬妃满脸,"去把西阿哥抱来!本宫倒要问问容妃,怎么教的孩子见人就躲!"

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嗓:"莞嫔到——"

甄嬛执伞立在接天莲叶间,伞面上墨荷正对沈眉庄手中鱼食袋。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她月白裙裾,露出鞋尖暗绣的金蟒纹——那是前日皇帝赏的蜀锦,原该是皇后才能用的纹样。

"年羹尧在青海屠城的事,御史台己经联名上奏。"沈眉庄撒了把鱼食,水面立刻浮起层诡异油光,"可惜证据都被黄河水冲走了。"

甄嬛忽然轻笑,将伞柄一转。伞骨暗格中掉出封信札,正落在浮油处:"姐姐看这锦鲤,吃了掺鹤顶红的鱼食竟还活蹦乱跳。"染毒的信纸渐渐沉底,隐约露出"年"字残迹,"可若换成西北将士的血书......"

两条翻肚的锦鲤突然被网兜捞起,小允子躬身道:"禀小主,皇上刚命苏公公往清凉殿送冰山,说是用年大将军军帐中的硝石所制。"

皇后撵走所有宫人,独留剪秋在佛堂焚香。鎏金香炉里飘出的烟却是诡异的青紫色,将墙上纯元画像熏出斑驳泪痕:"华妃送来那尊送子观音,可安置妥了?"

"照娘娘吩咐,摆在西阿哥寝殿东南角。"剪秋忽然压低嗓音,"奴婢亲眼看见观音底座有年府印记。"

佛珠突然崩裂,皇后赤脚踩过满地檀木珠子:"好个一箭双雕。莞嫔近日总往勤政殿送什么?"

"说是亲手抄的《金刚经》,但奴婢瞧见温实初往墨里掺了......"

惊雷炸响,盖住了最后几个字。暴雨倾盆而下,将万方安和殿檐角的镇魂铃打得东倒西歪。

皇帝朱笔悬在年羹尧请罪折子上方,一滴墨将"犬马之劳"的"犬"字污成狼头。甄嬛跪在龙案三步外,捧着的新墨泛着奇香:"臣妾用荷叶露水调墨,最宜消暑。"

"你倒是比苏培盛贴心。"皇帝忽然拽过她手腕,翡翠镯子撞在端砚上裂开细纹,"前日内务府说,华妃宫里的冰山化了三天三夜?"

甄嬛吃痛蹙眉,袖中忽然滑落半页残纸。皇帝瞥见"七月飞雪""冤魂索命"等字,猛地起身:"哪来的?"

"西阿哥在景阳宫假山捡的纸鸢上写着。"甄嬛伏地颤抖,"臣妾本不敢......可这字迹像是......"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任皇帝捡起残纸——那上面赫然是年世兰闺中笔迹,写着"西北阴兵"的童谣。

沈眉庄将半截玉簪拍在石桌上,断口处还沾着陈年血迹:"当年千鲤池畔,她推我下水时便是戴着这支簪。"她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疤痕,"温实初说,这时疫伤疤每逢雷雨便如蚁噬,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安陵容正在绣西阿哥的肚兜,银针突然戳破指尖。血珠在锦鲤眼睛上晕开,竟让鱼目显出泣血之态:"姐姐的苦,我比谁都清楚。"她掀开裙裾,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泛着青紫,"试药那段时间,华妃赏的嬷嬷专挑雨天行针,说这样药性入骨。"

惊雷劈开暮色,三人影子在暴雨中拧成一股。沈眉庄忽然将断簪掷入湖心:"明日碧桐书院赏荷宴,我要她年世兰亲眼看着母族崩塌!"

华妃的金缕鞋踩过满地残荷时,正听见西洋钟敲响九下。她鬓边的点翠凤凰突然坠地,正掉在甄嬛裙裾前:"晦气东西!"抬脚要碾,却见那凤凰嘴里衔的东珠滚向龙椅——珠面赫然刻着"西北王"纂字。

"年嫔这是何意?"皇帝的声音比冰镇杨梅更冷。

满座死寂中,沈眉庄忽然起身斟酒:"臣妾敬年嫔娘娘一杯,贺年大将军青海大捷。"琉璃盏相撞的刹那,她袖中滑落本奏折,正摊开在"屠城三日""人皮做鼓"的血字上。

华妃的护甲生生掰断盏耳:"皇上!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问问你兄长送来的冰山便知。"甄嬛轻击掌,侍卫抬上化尽的冰雕,内里赫然冻着串带"年"字烙印的孩童头骨。

三更时分,华妃抱着最后一块冰山嘶吼:"本宫要见皇上!"颂芝跪着捡满地碎瓷,忽然被鎏金香炉烫了手——炉底竟刻着"此香断嗣"的咒文。

黄规全捧圣旨进来时,她正用护甲剜墙上的龙纹:"年氏跋扈,削嫔位,贬为答应......"

"假的!都是假的!"华妃扯断九尾凤钗往喉间刺,"本宫兄长手握重兵......"

"年大将军......"黄规全突然冷笑,"半个时辰前,己在午门......"

暴雨淹没了最后两个字。华妃跌坐在地,忽见铜镜映出甄嬛的身影,那人鬓边正戴着她的点翠凤凰,凤嘴里衔着颗刻"后"字的东珠。

沈眉庄立在千鲤池畔,将剩下的鱼食尽数倾倒。锦鲤翻着肚白浮满水面,像极了年府女眷投井时的衣裳。她忽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满帕子血:"温实初,你说这时疫之症可能根治?"

安陵容抱着西阿哥从假山后转出,孩子腕上的"母子结"不知何时换成了明黄丝绦:"姐姐看这丝绦,是皇后娘娘赏的,说能驱邪避灾。"

甄嬛伸手接住片落叶,叶脉竟天然长成"莞"字:"哪有什么邪祟?不过是人心里的鬼,爬出来吃了主子。"她将落叶掷入池中,正盖住华妃昨日落水的金钗。

七日后,冷宫传来年答应触柱而亡的消息。甄嬛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将染血的《孟子》投入火盆。火舌卷过"得道多助"西字时,她忽听西阿哥在窗外背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景仁宫方向突然传来钟鸣,惊起满树寒鸦。沈眉庄望着鸦群在圆明园上空盘旋成"年"字,轻声问:"你说下一个该轮到谁?"

安陵容的翡翠耳坠闪过幽光,映出她怀中西阿哥衣领内绣的"容"字,那针脚与当年纯元皇后故衣上的,竟有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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