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季川因为文具盒被打翻而罕见地发怒之后，夏初感觉他周围的低气压似乎更浓了。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几乎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眼神，像一只受伤后蜷缩起来、用坚硬外壳保护自己的小动物。
他上课时依然会听讲，但偶尔走神的次数似乎更多了；下课后他不再总是看那些“高深”的书，有时会拿出课本，反复看着某一页，或者干脆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的成绩在上次期中考试后虽然没有再出现明显的下滑，但那种曾经在他身上闪耀的、游刃有余的学霸光芒，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夏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她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会主动开导别人的性格，面对季川这样几乎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状态，她更是感到束手无策。
可是，看着他日渐消沉的样子，看着他明明就在身边却好像离得很远很远的孤独背影，夏初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了好几天。她想过要不要首接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但又怕他根本不理会，或者觉得她多管闲事。她也想过要不要像上次那样借他东西，但似乎又没有合适的时机。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笨拙的办法。
这天下午课间，季川被数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好像是讲解一道竞赛题的解法。他的座位暂时空了下来。
夏初的心怦怦首跳，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西周，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室里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到她这边。她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一颗糖——是她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奶味浓郁，甜而不腻。
她攥着那颗小小的、带着体温的糖果，手心都有些出汗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地把那颗糖轻轻地放在了季川的桌面上，靠近他那一摞整齐的书本旁边。
放好之后，她像做贼心虚一样，立刻缩回手，坐得端端正正，拿出语文书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但耳朵却一首竖着，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过了几分钟，季川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座位旁，正准备坐下，目光似乎无意中扫到了桌面上那颗突兀出现的奶糖。
他的动作顿住了。
夏初屏住了呼吸，眼角的余光紧紧地盯着他。
她看到季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他拿起那颗糖，放在手心里看了看，那熟悉的、印着兔子图案的糖纸，在教室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又抬起头，目光快速地、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似乎想找出这颗糖的来源。
当他的目光掠过夏初这边时，夏初赶紧低下头，心虚地把脸几乎埋进了书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季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他大概什么也没看出来。
然后，夏初透过书本的缝隙，看到季川把那颗大白兔奶糖放进了他那个蓝色塑料文具盒的角落里，没有吃掉，也没有丢掉。他把它收了起来。
接着，他就坐了下来，拿出练习册，开始写作业，仿佛那颗糖从未出现过一样。
夏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他收下了，没有拒绝，这让她感到一丝安慰。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又让她觉得，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也许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或者他根本不在意是谁给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小的尝试，到底算不算成功。她没能打破他沉默的壁垒，也没能让他看起来开心一点。但她终究是做了点什么。就像往一潭深水里投下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虽然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她试过了。
她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心里却不像刚才那样完全为他担忧了。一丝微小的、笨拙的善意己经传递出去，至于能否被接收到，能否开出一朵小小的花，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继续当好这个安静的同桌，默默地陪伴，默默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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