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成绩似乎并没有在班级里引起太大的波澜，除了少数几个对分数格外在意的同学，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日常的学习和生活中。日子一天天平稳地过着，季川也恢复了他平日里那种极致的安静，仿佛之前成绩上的小波动和那次缺席都未曾发生过。
但夏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一根绷得越来越紧的弦，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却积蓄着让人不安的张力。她能感觉到，季川身上那种疏离感比以前更重了，他看书或做题时蹙起的眉头，似乎也比以前更深了一些。
这天下午是一节自习课，王老师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同学们写字或翻书的细微声响。夏初正在认真地做着一篇阅读理解，旁边的季川则摊开一本课外辅导书，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他的那个蓝色塑料文具盒，像往常一样，整齐地放在课桌靠近走道的那一端边缘。
坐在他们后排的张扬，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一会儿伸伸腿，一会儿又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大概是觉得自习课有些无聊。他想和旁边的同学说点什么，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一下，胳膊肘没注意，“哐当”一声，正好撞到了前面季川放在桌角的文具盒！
文具盒被撞得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盖子弹开，里面的铅笔、橡皮、尺子、还有几支备用笔芯，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打破了教室的安静，附近的同学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来。张扬也愣住了，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文具，脸上露出一丝闯了祸的慌张和歉意，连忙小声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初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弯腰去帮忙捡。
然而，没等她有动作，身边的季川却有了反应。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对这种意外置若罔闻，而是猛地转过身，看向后排的张扬。
他的眼神，像两道淬了冰的利箭，又冷又锐利，带着一种夏初从未见过的、近乎愤怒的寒意，死死地盯住了张扬。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打扰、被侵犯后瞬间爆发出来的、极度不悦和警告的意味。
张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脸上那点歉意瞬间变成了惊愕和一丝畏惧，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后面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出声了。
季川只盯了张扬两三秒，但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然后，他才猛地转回身，不再看张扬。他弯下腰，开始捡拾散落在地上的文具。
他的动作很僵硬，带着一种强压着的怒气。手指用力地抓住铅笔和尺子，关节都有些发白。他把捡起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回文具盒里，力道有点大，夏初甚至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似乎是一支铅笔的笔芯被他捏断了。
捡完东西，他“啪”地一声把文具盒盖上，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平复着什么，拿起桌上的辅导书，却并没有立刻翻看，只是手指用力地捏着书页，指节泛白。
整个过程，他一言未发。
夏初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她被季川刚才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冰冷怒意吓到了，心还在怦怦首跳。这和她印象中那个总是平静、淡漠、甚至有点温和的季川完全不一样。那眼神里的锐利和怒意，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害怕。她也下意识地觉得，他的反应似乎……有点太过了，不就是一个文具盒被打翻了吗？
周围的同学也被这短暂的、充满张力的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发出声音。连王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但见季川己经重新坐好，便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继续自习。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但夏初觉得，自己和季川之间的那片小小的空间里，气氛却变得异常压抑和沉重。她不敢再看季川，只是低着头，假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练习册，但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他刚才那个冰冷的眼神和紧绷的动作。
原来，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平时都藏起来了。而能让他这样失控，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心里积压的东西，该有多少呢？
那个文具盒，像一个不祥的预兆，让夏初心里那份关于同桌的担忧和不安，又加深了许多。她感觉到，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己经发出了断裂前的、危险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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