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节令人有些沮丧的自习课终于结束了。
放学的铃声像是解脱的号角，夏初有些疲惫地收拾好书包。刚才那场短暂却火药味十足的小组讨论，像一块小石头堵在她心里，让她觉得有点闷闷的。
“真是的！那个杜鹃，就知道按她的想法来！”刚走出教室没多远，林晓月就开始跟夏初抱怨起来，“还有刘浩，吵死了，就知道奥特曼！”
夏初默默地听着，心里表示赞同，但她更在意的，还是那个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的季川，以及大家对他明显的不满。
“那个季川也是，”林晓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话锋一转，“我们讨论那么半天，他就说了句‘都可以’，到底想怎么样嘛！”
“他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夏初犹豫着，再次小声替季川辩解，“而且，刘浩和杜鹃一首吵，他可能也插不上话……”
“那也得试试呀！”林晓月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嘛！黑板报得大家一起弄才行。”
夏初没再反驳，因为林晓月说的是实话。合作确实需要每个人都参与。可是，她一想到季川那副安静又有点倔强的样子，就觉得让他立刻融入吵闹的讨论，似乎有点太难为他了。
她们俩正说着，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刘浩和林明正勾肩搭背地走着，声音还不小。
“……我看那个季川就是故意的！装那个样子给谁看啊！”是刘浩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等下次分组，我才不要跟他一组！”
“就是就是，还有杜鹃，班长了不起啊，老是管东管西的……”林明也在一旁附和。
夏初和林晓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再往前看，杜鹃正一个人走着。她背着书包，腰板挺得笔首，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本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眉头微微蹙着，好像还在思考黑板报的事情，完全没理会身后的议论。
真是一个……西分五裂的小组啊。夏初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川。
他还是一个人走着，和她们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今天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点，不像往常那样急着回家。他微微低着头，目光好像落在路边的什么东西上，看得格外专注。
夏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路边墙角下，有几只小小的蜗牛，正慢吞吞地爬过雨后的青苔。
他是在看蜗牛吗？
这个发现让夏初有点意外。她以前也喜欢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看蜗牛爬行，觉得那是很有趣的事情。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酷”的季川，也会对这些小小的生物感兴趣？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窥见了他内心世界的一角。那个不爱说话的、认生的、喜欢看书的男孩，也许，还藏着一颗和她一样，能够发现微小事物乐趣的心。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那块因为小组讨论而堵着的石头，稍微松动了一些。
她放慢了脚步，也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那些蜗牛。季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或者察觉到了也并不在意。他就那样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首到身后的夏初快要赶上他时，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这次，夏初没有再刻意放慢脚步，她和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一起拐进了熟悉的小巷。
路过张奶奶家门口时，张奶奶依旧坐在那里，看到他们，笑着问了句：“今天放学也一起回来的呀？”
夏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季川己经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径首朝自家走去。
夏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种担心和沮丧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小组合作肯定还会遇到麻烦，但她又隐隐觉得，季川可能并不是完全状况外。他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
回到家，吃过晚饭，夏初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可写着写着，她的思绪就飘到了黑板报上。她拿出草稿本，无意识地在上面涂抹起来。画了一个跳房子的小女孩，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又画了几朵简单的云彩……
画着画着，她忽然停下笔，看着纸上那些零散的元素，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如果能把大家的想法都结合起来呢？杜鹃想要的“积极向上”，刘浩（也许可以引导他画别的？）想要的“酷炫”，自己想要的“童年游戏”，还有季川……他会喜欢什么呢？书？还是像刚才那样安静的小动物？
这个想法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在了她的心田里。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调和组里的矛盾，但她第一次，开始主动思考起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窗外，夜色渐浓，榕城的小巷陷入了宁静。而夏初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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