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藏书阁飘着醪糟香，顾清则的青铜算盘浸在酒盏里，九十一颗算珠浮出奇异纹路。林小满掀开帘子时，见他正用簪尖蘸着酒水在《九章算术》上画圆，广袖堆叠处露出半页《海岛算经》，朱批旁注满波斯数字。
"顾司业醉了。"她伸手去夺酒壶，却被他反扣住手腕。鎏金镯撞上青玉镇纸，暗格里滑出张泛黄纸笺——"素数之分布，犹月华之盈亏"。
"林博士可知..."他眼尾泛着薄红，算珠在案上滚出ζ函数轨迹，"《周髀算经》测日影之法，暗合虚部临界线..."
酒气混着松香扑面，林小满瞥见他衣襟内衬的血色墨迹。那是三日前吐蕃使臣挑衅时，他解"天元术"留下的残稿，此刻竟与黎曼猜想数论纠缠不清。
"当啷"一声，永宁公主踹开格扇，琉璃灯映出满地狼藉："好哇！顾司业偷饮本宫的荔枝酿！"她踢到个酒坛，坛底黏着张洒金笺——"所有非显然零点实部皆为1/2"，字迹被酒渍晕成弦月。
顾清则突然拽过林小满的披帛，帛上苏绣的璇玑图在烛火中扭曲："看这'日月如合璧'，恰似复平面上的共轭虚根..."他指尖划过她腕间脉搏，"而林博士的脉象，正与素数分布同频。"
林小满挣开时碰翻青铜灯树，火苗顺着酒痕窜上《测圆海镜》。顾清则广袖一展，泼出半壶残酒，水痕在青砖上漫成黎曼曲面。永宁公主的尖叫声中，他忽然咬破指尖，在火舌舔舐的焦页上写："证毕。"
五更鼓响，林小满在灰烬中翻出残片。焦黑的"1/2"旁画着并蒂莲，莲心缀着极小的一行："予心之证，非关数理。"她忽想起昨夜他醉眼朦胧时，曾将算珠摆成同心圆："零点分布...原该是...心的轨迹..."
晨光熹微时，刑部来人查封酒坛。赵明德抖着被酒渍污损的《英语韵谱》咆哮："伤风败俗！"却见顾清则从容展开御赐绢帛，上绣"解番邦数论之困，赐婚配自选之权"。
"顾某醉后失仪，自请禁足译馆。"他将青铜算盘按在婚书之上，"只是这黎曼猜想之证..."广袖拂过林小满发间玉簪，"需借林博士的簪中星图一用。"
永宁公主突然从梁上翻下，手中琉璃瓶装着昨夜酒气："本宫这就把'证毕'二字刻在浑天仪上！"她踢翻的砚台里，赫然躺着枚波斯戒指，戒面刻着"ζ(1/2+it)"的微雕。
暮色再临时，禁军把守的译馆传出琵琶声。林小满推开窗棂，见顾清则用琴弦摆出素数序列，酒渍在夕照中泛着金红："今日教林博士'解析延拓'..."他忽然扯断琴弦，"正如情意，看似断裂处，实为新生之始。"
宫灯初上，那页"证毕"的残稿被裱进波斯屏风。艾米娜公主的驼队去而复返，献上的羊皮卷写着："大食国愿以十城换此证"。而林小满簪中的星图，早己被顾清则添上新星座，唤作"黎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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