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祭酒那日，林小满的鎏金累丝簪无故断裂。菱花镜前拾起碎片时，忽见簪身内壁闪着异光——那是十二颗东珠嵌成的点划符号，在烛火中恰似星辰坠入银河。
"顾司业赠的簪子倒是别致。"永宁公主拈起半截断簪，"这珠子的排布，倒像西域进贡的星象图。"
林小满用簪尖蘸着口脂在宣纸描摹，朱砂点染间渐成规律。当第三组"·—·—"浮现时，她猛然捂住心口——这是三日前顾清则教监生们的电报密码，说是大食商人传来的新奇玩意。
"劳驾掌灯。"她提着裙裾奔进藏书阁，顾清则的青铜算盘正悬在《璇玑图》上方。珠光映着簪身内壁，那些点划在东珠晕彩中化作字母：M...Y...H...
"林博士夜访，可是要论《九章算术》？"顾清则广袖拂过案上译稿，却碰翻青瓷笔洗。水痕漫过簪身，显出新一组密码："E...A...R..."
永宁公主举着烛台凑近："这莫不是'My heart...'？"她故意将热蜡滴在顾清则袖口，"顾司业这星象课，教到簪子里去了？"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第七颗东珠，那里嵌着微雕的波斯文"???"（光明）。鎏金缠枝纹在烛光下扭曲，竟拼出顾清则的私印纹样。她忽想起端阳那夜，他执簪替她挽发时说："这簪子要对着月光看。"
子时的庭院霜华满地，簪身在月轮中泛起涟漪。完整的密码终于显现："My heart is encrypted in moonbeams."（我心加密于月光）那些点划在青砖上投出影子，恰似顾清则教她译《长恨歌》时，在长生殿地面画的同心圆。
"好个加密！"永宁公主提着灯笼跃上墙头，"本宫这就去司天台借浑仪，把这月光密码破译了！"
顾清则忽然握住林小满执簪的手："其实密钥在此。"他引着她的指尖按向簪头的牡丹花心，三层金丝花瓣旋转开启，露出暗格里的波斯银镜。镜背蚀刻着《璇玑图》选段，每处回文都对应着电报密码的转换法则。
"那说《诗经》'中心藏之'..."他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我便想着，有些心意合该用最古老的密码封存。"
更漏声里，永宁公主的嬉笑渐远。林小满对着银镜细看，发现"encrypted"的"E"字竟用珐琅烧出顾清则的小像。镜缘波斯文忽映入眼帘："唯有执簪人可解此心"。
五更鼓响时，断簪己被顾清则用金缮技法修补。裂纹处填着朱砂，恰似鹊桥横贯星河。他将簪子插入她发髻时轻叹："这修补之术正如翻译，既要存其形，更需传其神。"
后来永宁公主在御花园埋下百支断簪，非说能种出密码花林。而赵监生们发现，每当月圆之夜用顾司业的算盘反射簪身，东珠便会在地上投出缠绵的英文诗行。只是无人知晓，那首诗的末句始终映在司业值房的窗纱上，夜夜伴他批阅译稿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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