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蟠龙柱上凝着冰花，林小满跪坐在汉白玉阶前，羊脂玉镇纸压着的《将进酒》译稿泛着淡淡沉水香。她垂眸望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句，忽觉耳后一热——顾清则的广袖拂过案几，袖口熏染的松香与御墨气息缠绕成结。
"林博士的起笔甚妙。"他执起朱砂笔在"heaven's flow"（天来之水）旁勾画，"只是这'奔流到海不复回'，若用'to the sea o return'，倒失了太白'逝者如斯'的怆然。"
永宁公主提着鎏金手炉挨近，炉上錾刻的《璇玑图》映着烛光："本宫倒觉得'rush to the o without looking back'（奔涌入海不回首）更显决绝。"说着故意将炉灰洒在赵明德的《反对译诗疏》上，呛得老臣连声咳嗽。
圣上忽然击掌，十二旒玉藻碰撞如碎玉："朕要听'钟鼓馔玉不足贵'的译法！"
林小满的笔尖悬在"precious"一词上，忽见顾清则袖中滑落半页泛黄信笺。那是三日前修复的祖父手札，斑驳处补着"珍馐难换赤子心"的洒金小楷。她心念电转，挥毫写下："Jade dishes 't buy what's true"，笔锋在"true"字上重重一顿，惊得赵明德手中茶盏铿然作响。
"好个'赤子心'！"顾清则的青铜算盘轻叩案几，九章算术的韵律随珠玉之声流淌，"恰合《乐记》'大乐必易'之论。"他忽然倾身，修长手指虚点"但愿长醉不复醒"句，松香气息拂过她飞红的耳垂："此处的'醉'，林博士可知在波斯译本中作'heart's intoxication'（心醉）？"
殿外忽起喧哗。永宁公主踹开朱漆门，两名小太监踉跄摔入，怀中《九章算术》残卷散落满地。泛黄的"少广"篇夹页里，赫然露出祖父用波斯文批注的《将进酒》译稿——"古来圣贤皆寂寞"旁画着并蒂莲，朱砂小楷写着："Solitude is the price for true meeting"（孤独是真遇的代价）。
赵明德山羊胡颤动如风中秋叶："陛下明鉴！这等淫巧技艺..."
"赵卿可知，"圣上忽然执起林小满的译稿，"这'与尔同销万古愁'的'愁'字，在龟甲文中作'秋心'？"他指尖抚过洒金笺上"eternal sorrow"的连笔，"林博士译作'Let us drowy in this cup'（且共樽前醉万古），倒是比礼部的'消除忧愁'更得神韵。"
暮色漫过琉璃瓦时，林小满在藏书阁发现异样。祖父修复的《乐经》残卷里，夹着半块羊脂玉诀。她对灯细看，玉面阴刻的波斯纹路竟与顾清则的青铜算盘暗合，拼成时，显出"情"字的二十八宿星图。
"此乃贞观年间的合卺玉。"顾清则的嗓音自梁上传来，他广袖间垂落的《西域志》正翻在"双玉为盟"篇，"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的聘礼，需有情之人方能解其璇玑。"
林小满的鎏金簪尖忽然颤动，东珠滚入玉诀凹槽。阁顶浑天仪应声转动，星辉穿透明瓦，在青砖地投下交缠的星轨——那"轩辕十西"与"文昌六星"的光斑，恰似三日前泼酒显形的心形墨迹。
永宁公主提着琉璃灯闯入时，正见顾清则执起林小满的手按在星图上。他腕间红绳缠着的青铜算珠，不知何时己串入她发间玉簪，在漫天星斗下，将《将进酒》的译稿，谱成了亘古未绝的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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