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盛夏的午后,林小满握着狼毫的手腕微微发抖。御案上的澄心堂纸浸透了汗渍,将"汉皇重色思倾国"的译句晕成模糊的墨团。
"林博士,"顾清则的声音混着冰鉴凉气漫过来,"陛下要的是意韵,不是字字对译。"
他广袖拂过案头,袖中滑落的青铜算盘正演算着诗句平仄。林小满盯着他指尖划过的《韵律谱》,忽然瞥见页脚小楷:"长恨歌者,非独帝王怨,亦寻常痴儿女之殇。"
"寻常痴儿女..."她喃喃重复,笔尖不自觉写下:"The emperor longed for beauty that topples nations"(君王渴求倾国之色)
顾清则的算珠突然停驻:"'longed'不如'yearned'情深。"他俯身执笔,松香气息笼住她半边身子,"'yearn'字藏百转千回,恰似'宛转蛾眉马前死'的迂曲。"
朱砂笔尖游走纸面,勾出串串批注。林小满望着他低垂的睫羽,忽觉这场景像极了《长恨歌》里的"承欢侍宴无闲暇"。殿外蝉声倏寂,冰鉴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砸出小小涟漪。
"顾司业可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如何译?"她故意发问。
顾清则的笔锋顿了顿:"Oh moon's seventh night, the Palace of Eternal Youth..."(七月七日夜,长生殿中)忽然侧首贴近她耳畔,"若添一句'where vows were whispered uars'(星河下私语誓约),可好?"
林小满耳尖腾起绯云。她怎会不知,昨日顾清则刚用星象仪推演出七夕的经纬度。
御书房的门豁然洞开,永宁公主提着食盒探头:"父皇让本宫来问...呀!"她盯着案上并立的双影,"你们这是在译诗还是演'夜半私语时'?"
绯色从耳尖漫到脖颈,林小满慌忙退开半步。顾清则却从容展开《英语韵谱》:"公主来得正好,这句'在天愿作比翼鸟',译作'As twin birds sharing wings in heaven's sphere'可妥帖?"
永宁公主捏着玫瑰酥轻笑:"本宫倒觉得,不如添个'As my heart beats with yours'(如我心与你共鸣)"
暮色浸透窗纱时,皇上亲临文华殿。他抚着译稿上的"To the end of time ah, this sorrow shall endure"(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忽然长叹:"当年玉环若懂这番心意..."
林小满垂首盯着青砖缝,忽觉指尖一暖——顾清则借着广袖遮掩,将枚鎏金书签塞入她掌心。其上刻着译稿末句:"Our souls entwined, beyond all worldly measure."(灵犀相缠,超脱尘世尺度)
夜风穿堂而过,译稿沙沙作响。后来这版《长恨歌》传入坊间,书生们都说最动人的不是帝王怨,而是译注里藏着的"顾林笔谈"。唯有永宁公主知道,那夜她折返取食盒时,分明瞧见顾清则对着"比翼鸟"的译句,用算筹摆出了永恒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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