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握着菜刀的手在发抖，案板上朱红柿子滚落一滴红浆，像极了现代考场里涂串的答题卡。
"博士要教庖厨之术？"
三十双眼睛首勾勾盯着她身后的箩筐，世子手里的竹蜻蜓掉进陶瓮——那是他准备用来测风速的教具。监生们交头接耳，有人偷偷翻开《齐民要术》比对食材，却发现筐里躺着几个鲜红欲滴的"番柿"，分明是御膳房昨日才从南洋贡船卸下的稀罕物。
"今日我们学..."她举起铁锅敲响铜磬，"番茄炒蛋的英文表达！"
永宁公主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此物不是叫狼桃？《食物本草》说有毒..."话音未落，顾清则掀帘而入，月白襕衫沾着几点蛋黄，手里端着的青瓷碗里盛着打散的蛋液。
"根据《岭南杂记》记载，"他取银针试毒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解微分方程，"万历年间传入的番柿，经日照转化后可消减茄碱。"说着将银针往世子面前一递："劳驾，借你的竹蜻蜓搅拌器用用。"
课堂瞬间沸腾。
"博士，'打蛋'是'beat egg'还是'hit egg'？"
"顾司业，这铁锅弧度是否遵循黄金分割？"
林小满的教鞭敲在灶台上："先学食材名！番茄是tomato，鸡蛋是egg..."
"那锅铲呢？"小王爷举着御赐的鎏金铲子，"这个叫铲铲？"
顾清则忽然握住她执勺的手："翻炒动作对应现在进行时。"他的体温透过棉布衣袖传来，"要这样边示范边说——I am stir-frying..."
油锅腾起青烟的刹那，世子将竹蜻蜓当螺旋桨插进蛋液，黄澄澄的汁水溅上《西书章句集注》。永宁公主尖叫着跳上案板，把"少许盐"听成"ship shape"，抓起龙舟模型就往锅里扔。
"停！"林小满举起锅盖当盾牌，"先区分可数名词与不可数名词！"她抓起一把青豆，"像这种能数清的用复数..."
"那蛋液呢？"顾清则突然贴近，修长手指掠过她沾着蛋清的鬓角，"液态的egg要加量词？比如a bowl of egg？"
后厨传来爆响。众人转头时，只见司膳太监正对着炸开的砂锅行大礼："灶王爷恕罪！洋文惊了火神..."他手里还攥着写满"fry"、"stew"的符纸。
当第一盘红黄相间的菜肴出锅时，三十个监生齐刷刷掏出银针。顾清则却夹起一筷送入口中："时态运用准确率70%，但火候..."他突然用筷子在酱汁里画出温度函数图，"油温达到烟点的瞬间，美拉德反应最充分。"
"说人话！"
"下次我帮你控火。"
暮色漫进庑廊时，林小满在藏书阁发现惊悚一幕：世子将《山家清供》涂改成《English Recipes》，"蟹酿橙"的食谱旁赫然标注"crabbing e"。更可怕的是顾清则的桌案上，砚台压着张洒金笺——用番茄汁写的情诗，押的竟是英汉混搭韵：
"Red as tomatht as morn,
You教庖厨我控温。
若得与卿同执铲，
日日皆是进行时。"
窗外飘来油香，永宁公主正指挥宫女在琉璃瓦上烤番柿。林小满突然意识到，在这群把英语当炼丹术学的古人面前，自己才是那个需要恶补《古代生存指南》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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