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糖葫芦教鞭第三次敲空时，终于看清檐下那道茜色身影——王尚书家的千金正踮着脚往顾清则的算盘穗上系香囊，藕荷色披帛扫过《九章算术》书页，惊起满室沉水香。
"顾先生昨夜讲'勾股定理'，"少女捏着嗓子模仿英伦腔，"与《周易》'叁天两地'之说不谋而合呢。"她腰间的镂空金球叮当作响，内里藏着的洒金笺露出一角"Dear Mr.Gu"。
顾清则退后半步，青铜算盘抵住书案："王小姐若对算学感兴趣..."
"家父说精于术数者最宜持家！"王小姐突然展开湘绣团扇，烟罗纱面绣着"LOVE"的甲骨文变体，"不知先生可曾读过《关雎》的洋文译本？"
林小满的糖葫芦"咔嚓"断成两截。永宁公主趁机抢过碎渣塞进世子嘴里："快看！林博士的糖衣护甲裂了！"三十个监生齐刷刷转头，只见林小满提着襦裙跨过满地《英语情诗集》，活像只炸毛的狸奴。
"王小姐可知'主谓宾'结构？"她将朱砂笔横在两人之间，"顾司业是'主'，教学是'谓'，我等是'宾'——"
"那'定语从句'呢？"王小姐突然贴近顾清则，鎏金护甲划过他襕衫褶皱，"比如'The man who stole my heart'..."
藏书阁霎时落针可闻。世子含着的糖渣"啪嗒"坠地，永宁公主的团扇僵在半空，连檐下白鹤都收起单腿作瞠目状。林小满的耳尖烧得通红，却见顾清则镜片闪过笑意："此句语法正确率98.7%，但时态有误——"
"应当用现在完成时！"林小满突然抢过话头，狼毫笔尖在王小姐扇面补上"has stolen"，墨汁在"LOVE"旁洇成心形污渍，"毕竟顾司业的心早被..."
"被微积分勾走了。"顾清则广袖一振，算珠突然拼出傅里叶级数，"正如王小姐适才所言。"
王小姐的胭脂面庞霎时姹紫嫣红。她突然抖开袖中《洋文婚书范例》，鎏金笺上"Will you marry me"的字样刺痛了林小满的眼："家父说新式婚仪该有洋文婚书！"
"下官以为..."顾清则的算珠突然勾住林小满的簪子，"翻译《礼记·昏义》更妥当。"他指尖拂过少女发间，摘下半片桂花瓣，"比如'敬慎重正而后亲之'，当译作'Respect precedes intimacy'"。
林小满的耳坠子叮咚作响，恍然惊觉自己竟被圈进顾清则的阴影里。王小姐的团扇"啪"地砸中赵祭酒刚跨进门槛的东坡巾，老学究举着《女诫》英译本怒吼："妖女！竟敢用蛮夷之语玷污婚仪！"
暮色漫过琉璃瓦时，林小满在庑廊下逮到偷塞情书的世子。少年皇子从《孙子兵法》里抖出张洒金笺："顾老师让我转交的'宾语补足语'教案..."展开竟是首藏头诗——"Lin's smile is my infinite calculus"。
更鼓声里，王小姐的香囊被挂在藏书阁檐角。夜风拂过金线绣的"Mr.Gu"，惊起满室书页哗然，却吹不散案头那叠译稿里，顾清则用朱砂圈出的"Mrs.Gu"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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