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绣鞋刚踩上马镫，便听见身后传来低笑。顾清则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结着层薄茧，在晨光里泛着蜜色光泽——这双手本该执笔演算微分方程，此刻却稳稳托住她颤抖的腰肢。
"先认马具。"他指尖掠过鞍桥，用教鞭般的语调念出英文单词，"Bridle是辔头，saddle是鞍..."
话音未落，枣红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惊得林小满攥住马鬃。几十根鬃毛随风飘落，在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mane"。
"放松。"顾清则的呼吸扫过她耳后，"重心放在..."
"说人话！"
"坐首，别像解偏微分方程时那样弓背。"
马场西周传来窃笑。永宁公主带着宫女们躲在柏树后，世子举着连夜赶制的"马术英语手册"振臂高呼："林博士！马尾巴叫tail还是horsetail？"
林小满的襦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瞪着顾清则递来的缰绳，突然怀念起现代驾校的方向盘："能不能先教'stop'和'go'？"
"建议从时态开始。"他忽然翻身上马，广袖卷着松香气息将她笼在胸前，"现在进行时——I am holding the reins..."
马匹小跑起来的瞬间，林小满的玉簪斜插进顾清则的衣襟。她后仰的脊背紧贴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念英语单词时的胸腔震动："Trot是快步，ter是..."
"顾清则！"她死死攥住他手腕，"我要是摔下去，做鬼也要用虚拟语气诅咒你！"
远处的教场上，赵祭酒正领着太学生们围观这场荒诞教学。老头儿的戒尺指着马场，痛心疾首道："岂有此理！《周礼》六艺中的'御'，岂能容蛮夷之语玷污！"
世子突然举起自制喇叭："赵大人！'御'的英文是driving，您看这马车的辙印..."他弯腰在沙地上画出个等比数列，"正符合顾司业说的匀加速运动！"
颠簸中，林小满的发髻彻底散开。青丝缠上顾清则腰间玉佩时，她忽然察觉异样——那枚羊脂玉上竟用微雕刻着《马可·波罗游记》的英文片段。
"抓紧。"他的手臂忽然收紧，带着她俯身避过横枝，"用将来完成时——When we reach the river..."
河岸边的柳条拂过面颊时，林小满终于忍无可忍："你是来教骑马还是教语法？"
"同步率提升37.6%。"顾清则的镜片闪过虹光，远处传来永宁公主的尖叫——她正用《马术词典》当缰绳，把汗血宝马训成了摇头晃脑的复读机："Walk! Trot! Gallop!"
夕阳西下时，林小满发现自己被圈在顾清则的双臂间。他的前襟沾着她口脂的嫣红，在暮色中晕染成心形函数图。马匹踏碎的野花随风飘起，在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Hold on"。
"明日学马球。"他忽然用簪子绾起她散落的发，"记得预习击球动作的英文术语。"
林小满转头瞪他，却撞进满目星河。顾清则的青铜算盘不知何时挂在马鞍旁，九十一颗算珠正随蹄声跳着圆周率之舞。
回廊转角处，世子正用夜光墨在《骑射要诀》上批注："欲善骑射，必先掌握现在进行时。"而御马监的墙壁上，不知谁用朱砂画满了马匹解剖图的英文标注——在"hoof"与"mane"之间，藏着句极小的"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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