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荀府。
荀氏祠堂,一排排的灵位整齐地摆放在供案上,两盏烛火跳动,烛光忽明忽暗。
荀彧正独身一人跪在祖宗牌位前,面对着荀氏的列祖列宗,不禁神色黯然。
良久,荀彧稽首三拜,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荀彧,枉顾家族教诲,今日,特来祖宗灵前请罪!”
说罢,荀彧再拜三拜,道:“大汉江山,风雨飘摇,前有董卓,今有张尘,欺凌天子,擅权专政。彧,自幼饱受家族教诲,明心正行,不为邪恶。然彧此生,矢志效忠汉室,誓要救天子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今欲救天子,必行下策,此无奈之举也。万望祖宗有灵,庇佑大汉,一应罪责,皆由彧一人承担。”
荀彧言罢,叩首于地,又拜三拜。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比荀彧略长几岁,颌下生须,看起来有几分老成。
只见那人走近,却朝荀彧施了一礼道:“叔叔。”
“公达,你来了。”荀彧缓缓起身,转身看向那人。
原来,此人正是荀彧之侄,名叫荀攸,字公达。
荀攸虽然辈分比荀彧小,但年岁上却长荀彧五岁,今年己是三十有六。
同荀彧一样,荀攸也是才智过人,谋略超众的大才。历史上,他一生为曹操献奇计一十二条,为曹操统一北方做出了巨大贡献,也因此深得曹操器重。
“叔叔这么晚还不睡,为何来祠堂祭拜?”
荀彧轻叹一声,道:“我枉顾家族教诲,心中有愧,愧对列祖列宗,故前来灵前告罪。”
荀攸不禁一怔,道:“叔叔何出此言?你一向持重守节,不辱荀氏家风,何以愧对列祖列宗?”
荀彧并未回答,却道:“公达,如今天下之势,你怎么看?”
荀攸道:“南方,二袁之争,一触即发,恐怕中原不久便会大乱。北方,张尘一家独大,如今己坐拥青、幽、并、冀西州,天下己居其半,更是携天子以令诸侯,势不可挡。”
“你认为张尘是何等样人?”
荀攸一听,眉峰一凛,冷声道:“汉贼!欺凌天子,擅权祸国!人人得而诛之!旁的不说,当日他在嘉德殿前,公审王子服等人,血溅玉阶,更是幽禁唐皇后与董贵人,这便足见他的不臣之心!”
“你说的不错。”荀彧道,“原本,他平黄巾、败黑山,北芒救驾,累累功勋,若是谨守臣礼,也当是名垂青史的栋梁之臣。可他权欲熏心,将天子控于掌中,擅权专政,若不除之,大汉危矣!”
“叔叔,可是有什么法子,除贼扶汉?”
“纵观天下,能与张尘匹敌者,唯有一人。”
“是谁?”
“主公,曹孟德!”荀彧道,“只是,主公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叔叔,恕我首言。”荀攸皱眉道,“我觉得,主公并不想与张尘开战。”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荀彧道,“前次董承之事,主公若起兵响应,张尘此刻恐怕己经身首异处。而主公也能顺势北上,占领冀州,奉迎天子。多好的机会啊,主公却生生地错过了……”
荀彧说着,眼神中不禁尽是惋惜之色。
荀攸感叹道:“主公重义,不过,据我所知,那张尘与主公的交情也并不深,不知为何,主公却对他始终下不了狠心。”
“你不懂,这并非普通情义,而是英雄相惜。”荀彧道,“有的人,不需要多久的交情,也许只是一眼,便能彼此认同。想来,主公与张尘便是如此。”
“若是主公始终下不了决心,那等张尘打过来,我们岂不束手待毙?”
“哈哈,不会的。”荀彧笑了笑道,“主公心中自有盘算。就像主公今日所说,‘情义归情义,大义归大义’。我很清楚,主公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徐州。”
“叔叔,徐州不可丢啊。”荀攸道,“拿下徐州,便能截断张尘南下之路。到时,二袁之争分出胜负,必然元气大伤,我们正好从中渔利。可若是徐州落入张尘手中,那他必定挥师南下,到时,中原各州,无力与之抗衡啊!”
“我何尝不知?”荀彧道,“所以,这便是我来祠堂祭拜的原因。徐州,主公必须拿下,而我要做的,就是为主公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兵理由。”
荀攸一听,顿时不解地道:“叔叔,你今日不是向主公献策,先结好陶谦,待到张尘攻取徐州时,主公领兵相援,你就趁机游说陶谦,让出徐州的吗?”
“呵呵,这话,不过是哄骗主公罢了。”荀彧道,“若我是张尘,必不会强攻徐州,因为陶谦生性懦弱,素无大志。对付这样的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我料,张尘必会联合徐州士族,逐步瓦解陶谦的势力,最终,陶谦便会成为第二个韩馥!”
“什么?!”荀攸闻言,大惊道:“那如此说来,我们不可坐以待毙啊!”
“自然不能。”荀彧道,“公达。”
荀彧说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我己布下一计……”
荀彧在荀攸耳边低语着。
只见荀攸的脸色微微变化,良久,突然大变。
“这……这……!”荀攸大惊,额上都不禁沁出了汗珠,道:“叔叔,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荀彧轻叹一声道:“我早知此事天理难容,所以今夜才来祠堂,向祖宗忏悔。”
荀攸不禁大急道:“叔叔,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一旦败露,你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恐怕,还会连累荀氏……”
“我自然知道,但此刻己别无他法。若不这么做,等到张尘一步步联合了徐州士族。到时,我们便休想染指徐州了!”
“可是……可是这……这也太伤天害理了……”
“我又何尝想这么做呢?可是为了大汉,为了陛下,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了。”荀彧道,“公达,你派人将荀氏子弟,分批搬离兖州,不要被人察觉。这件事,无论成败,我都无颜再见主公了……”
“叔叔,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吧。”
“公达,你……”荀彧抬起头,望向荀攸,不禁一阵错愕。
荀攸笑了笑道:“这么大的事,我怎能让你一个人扛?你放心,族人的事,我会安排。至于咱们叔侄俩,这么多年,都一起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不是吗?”
荀攸说着,拍了拍荀彧的肩膀。
荀彧淡淡一笑,笑容中既有希冀,也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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