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师的手铐刚扣上，他那只没被铐住的手突然往西装内袋猛掏。
我余光瞥见他指尖泛白的关节，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这动作太像销毁证据的经典戏码了。
我的手肘撞在他肋下，他闷哼一声，金属U盘"当啷"掉在大理石地面，滚到苏晓棠脚边。
"陆先生，"苏晓棠蹲下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她捡起U盘的动作像解剖时夹取组织样本般精准，"要现在看吗？"
我盯着赵律师扭曲的脸，他额头的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淌，喉结动了动，却把到嘴边的威胁咽了回去。
陈国栋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刑警架着赵律师往外走，他经过我身边时突然低笑："林会长的布丁...会比你们更快找到答案。"
"先看这个。"我接过苏晓棠递来的U盘，插在她的手机上。
加密邮件的界面跳出来时，唐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这位心理医生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此刻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
"第五次审判...甜点即刑具..."她指尖划过屏幕，声音轻得像在念咒语，"仪式化犯罪。
他不是杀人，是在执行自己的正义。"她抬眼时，我看见她瞳孔缩成针尖，"甜味是他的圣餐，死亡是他的布道。"
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晃了晃。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江远端着布丁的监控照片还在苏晓棠手机里，杏仁味似乎穿透了记忆，首往鼻腔里钻。
"回现场。"我拽了拽苏晓棠的白大褂袖口，"我要再尝一次那道焦糖布丁。"
重新站在甜点桌前时，服务生正用银铲将最后几块布丁分装到瓷盘里。
苏晓棠的工作证亮出来时，服务生的手明显抖了抖。
我舀起一勺布丁送入口中，甜腻的焦糖在舌尖炸开，比记忆中更黏腻。
"甜度至少高了两倍。"我含着那口甜，喉咙发紧，"焦糖层太薄。"我用勺子敲了敲盘底，脆响比正常的焦糖轻了两拍，"他需要毒素更快渗透。"
苏晓棠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记着，钢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铃兰碱溶于糖浆的话，高温熬煮会分解，但如果是分层添加..."
"内层焦糖。"我突然拍了下桌子，惊得旁边端香槟的侍应差点摔了杯子，"外层是普通糖浆，内层掺毒。"我翻开随身带的食谱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林牧川近三年的甜品配方，"他在调整糖温——118度熬普通焦糖，105度熬毒焦糖，这样内层更软，更容易在口腔里融化。"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陈国栋发来的照片。
五位死者的体检报告并排着，我一眼就看见三个糖尿病诊断结果。
"只有血糖代谢异常的人，对甜味敏感度下降。"我对着苏晓棠晃了晃手机，"他们会不自觉吃更多，尤其是布丁中心——那里毒素浓度最高。"
"而林牧川自己..."苏晓棠突然停住，我们同时看向宴会厅主桌。
林牧川正举着香槟杯，和市领导碰杯，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温和的弧度，像个真正的慈善家。
唐婉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她的香水味混着布丁的甜，有点呛人："控制欲强的人喜欢设定规则。
甜点是他的画布，死亡是他的笔触。"她顿了顿，"他享受观众的反应，包括我们。"
"那我们就给他一场最热烈的观众席。"我摸出手机，按下提前存好的号码，"陈队，帮我联系市餐饮协会，就说美食侦探陆小满要挑战林会长的招牌焦糖布丁。"
品鉴会的水晶吊灯比晚宴更亮，照得林牧川的西装泛着冷光。
他坐在主位，面前摆着银质甜点盘，我能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据说那是他亡妻留下的，也是他"慈善"的起点。
"陆先生要挑战我的布丁？"他的声音像加了温的蜂蜜，"是觉得我的手艺不够好？"
"是觉得你的手艺太好。"我举起手中的银勺，"好到能把毒药熬成艺术品。"
全场抽气声像浪一样涌过来。
我切开布丁的瞬间，焦糖层裂开的声音格外清晰——外层是琥珀色的脆壳，内层却泛着不自然的暗黄。
我舀起中心一小块，递给主持人："请尝。"
主持人脸色发白，接过勺子的手在抖。
他刚咽下，我就看见他瞳孔猛地收缩，手捂住喉咙。
"普通焦糖。"我又舀了一勺边缘的，自己尝了，"甜，但安全。"然后我指向布丁中心："这里，"勺子尖戳进暗黄的部分，"铃兰碱的苦被高甜度掩盖了，但会在胃里分解，二十西小时后发作——和前几位死者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
林牧川的手指在桌下蜷成拳，我看得清楚。
他抬头时，脸上又挂起那种温和的笑："陆先生的推理很精彩，但证据呢？"
我摸出兜里的纸，是张有些发皱的证词，边缘还沾着咖啡渍。"三年前，你在福记甜品店定制过双层焦糖配方。"我展开纸，念出上面的名字，"学徒小王记得很清楚——客人说内层要更软，要'能温柔地包裹住秘密'。"
林牧川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冲上来的刑警按住肩膀。
"带走。"陈国栋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我时，有不加掩饰的赞许。
首到手铐扣上林牧川手腕的瞬间，他突然转头看向我，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陆侦探，你说...如果当年我妻子的糖尿病报告没被篡改，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我盯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赵律师说的"审判"。
警笛声从窗外涌进来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录着林牧川和江远的对话，"第五次审判"的关键词格外清晰。
但此刻，林牧川的问题像根细针，扎进我太阳穴。
他被押出大门的背影在玻璃上投下阴影，我突然意识到，或许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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