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托盘压在腰间时,金属边缘的棱角正硌着昨天翻墙时蹭破的旧伤。
后厨的蒸汽混着香草奶酪的甜腻涌过来,我盯着排班表上“林浩”两个血红色的名字,喉结动了动——那个真正的侍应生此刻应该在储物间里,被我用从江远菜谱里学来的手法打了后颈麻穴,至少得昏迷半小时。
“小张!”有人拍我后背,我条件反射绷紧肌肉,转头看见个戴圆框眼镜的帮厨举着一摞甜点盘,“甜点组就等你了,那道‘命运之钟’金贵得很,陈主厨说必须用银托盘端,摔了我可得赔三个月工资。”
我接过托盘时指尖发沉,银器特有的冷意顺着掌纹往骨头里钻。
帮厨转身时,我瞥见他胸前的工牌——确实是林浩,照片里的人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和储物间里那个蜷缩着的身影重叠。
我低头调整领结,袖扣里的微型摄像头扫过他后颈,那里还留着我下手时的红印,像朵开败的玫瑰。
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晃成一片碎银,客人们的谈笑声裹着香槟气泡飘过来。
我数着脚步走到主桌前,食品监管局的王局长正举着酒杯和市长碰杯,金表在灯光下闪得刺眼——老鬼说过,三个月前那场毒宴里,王局长是唯一提前离席的人,江远的录音里“未完成的试验品”,应该就是他。
“命运之钟”焦糖布丁被端上桌时,银盘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
我弯腰放托盘的瞬间,鞋底的取证试纸轻轻蹭过布丁边缘。
检测仪在裤袋里震动两下,我垂眼盯着手机屏幕——焦糖层下的温度曲线像心电图似的疯狂跳动,那个藏在布丁里的温控胶囊,正随着室温升高缓慢溶解。
“侍应生。”
低哑的男声从左侧传来,我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厨师,胸前的青铜烧杯徽章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里端着另一盘布丁,指尖沾着没擦净的焦糖,“帮我递下主桌。”
我伸手接托盘时,他的小拇指在我掌心快速压了压——一张纸条被塞进指缝。
宴会厅的音乐突然拔高,小提琴声盖过了我吞咽口水的动静。
我后退两步,借着整理桌布的幌子展开纸条,墨迹还没干透:“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计划的人?我只是让你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我攥紧纸条转身,那厨师己经混进了端酒的侍应生群里,白大褂后摆扫过我的裤腿,像条冰凉的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婉的视频邀请,她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堆满心理学书籍的书架,“刚收到你发的纸条照片,字迹压力测试显示......”她推了推眼镜,瞳孔缩成针尖,“这不是单纯模仿江远的疯癫,每个顿号的位置都在引导你往‘江远回归’的结论上走。有人在利用你的执念。”
“叮——”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全灭,客人们的惊呼声炸成一片。
我摸黑按下袖扣摄像头的开关,黑暗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苏晓棠的喊叫声:“警察!别动!”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她带着刑警队从厨房方向冲进来,警服袖口沾着面粉,“厨师跑了!只留了这个——”
她扔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的蜡印是片干枯的鼠尾草。
我撕开信封,信纸边缘带着焦痕,字迹和江远如出一辙:“真正的料理大师不会亲自下毒,他会让人相信那是自然的结果。”落款只有一个字母J,墨迹晕开,像滴没擦净的血。
“王局长!”
有人尖叫。
我转头看见主桌上的焦糖布丁正在融化,棕褐色的糖浆顺着银盘流进王局长的酒杯,他捂着喉咙翻白眼,嘴角渗出黑血。
苏晓棠冲过去按人中,我摸出取证试纸蘸了蘸糖浆——检测区瞬间变成刺眼的红。
“温控胶囊提前溶解了。”我对着唐婉的手机喊,她的脸在屏幕里忽明忽暗,“温度曲线被人改过!”
“因为有人想让你见证这场死亡。”唐婉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声切断,我抬头看见宴会厅的落地窗,玻璃上凝着层白雾,有人用指尖画了个笑脸,雾气散去的瞬间,我看清那是江远最爱的鼠尾草纹路。
深夜的滨江会馆顶楼风很大,我靠着栏杆抽了半支烟,烟头的光在黑暗里明灭。
苏晓棠的警笛声己经远了,王局长被抬上救护车时,我看见他扭曲的嘴角还沾着焦糖,像在笑。
手机屏幕亮起,是老鬼发来的定位——城市另一端,老城区的巷子里有间挂着“歇业”牌子的餐厅,监控拍到戴面具的男人进去了,面具上的花纹......和江远实验室里那幅《最后的晚餐》临摹画里,犹大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我把烟头按在栏杆上,火星溅进夜色里。
远处的霓虹灯在江里投下碎光,像极了当年江远教我调焦糖时说的“要让糖色在锅里开出血花”。
风卷着鼠尾草的香气扑过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J字母的墨迹己经蹭到了指腹,像块洗不掉的伤疤。
“江远......”我对着江对面的黑暗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把犯罪做成料理。”
老城区的巷子里,“歇业”的木牌被风刮得吱呀响。
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灯,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份还在冒热气的焦糖布丁。
他举起银勺时,面具下的嘴角扬起,银勺敲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江远最爱的,给“完美作品”的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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