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证物袋塞进苏晓棠怀里时,她指尖的凉透过塑料袋渗过来,像根冰针戳在我掌心里。"连夜测。"我的声音比警灯还哑,"尤其是凝胶里的神经毒素。"
法医室的白大褂在她身上晃了晃,她没接话,首接转身往实验室走。
我跟着踩过消毒水浸得发白的地砖,看她把样本放进低温离心机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江远说的'革命'..."我喉结动了动,"会不会和毒素释放有关?"
离心机开始嗡鸣,苏晓棠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等曲线出来就知道。"她头也不回,可鼠标点保存键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戳穿屏幕。
两个小时后,荧光屏上的两条曲线交叠成几乎完美的波浪。
我盯着那抹绿色的峰值,后槽牙咬得发酸——一条是游轮案鱼肉里的毒素释放数据,另一条是三年前慈善晚宴汤品残留的检测报告复印件。
"吻合度97.3%。"苏晓棠把咖啡推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这说明江远在晚宴时就己经掌握了凝胶包裹毒素的技术。
那次中毒不是意外,是实验。"
我捏着咖啡杯,温度透过指缝烫得生疼。
三年前的新闻在脑子里闪回:二十七个客人上吐下泻送急诊,媒体说是"食材交叉污染",江远作为慈善晚宴的主厨,在发布会上鞠躬道歉时,眼尾的细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绷紧?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婉的消息:"老地方,有新发现。"
心理诊所的百叶窗拉着,唐婉的香根草香水混着檀木香飘过来。
她坐在皮沙发里,膝盖上摊着江远的访谈录,钢笔尖戳在某段话上:"真正的料理是与食客的对话,我希望他们吃完后,能记住我的温度。"
"他在享受被理解的过程。"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就像画家在画布角落签小名,他每次作案都会留线索——不是破绽,是邀请。
邀请你看懂他的'作品',甚至欣赏它。"
我摸出笔记本,翻到记录游轮案线索的那页:鱼肉里若有若无的青柠酸,凝胶碎片上若隐若现的十字压痕,还有江远说"你帮我验证了第一步"时,瞳孔收缩的弧度。
"所以他故意让我尝出浓缩果汁的酸。"我捏紧笔杆,"故意在操作台上留下凝胶,就为了看我能不能顺着线索摸到他的实验逻辑。"
唐婉的钢笔在"温度"两个字下画了道粗线:"他需要观众。
而你,现在是最合格的那个。"
老鬼的消息是凌晨三点发来的,带着股霉味的短信:"后巷老烟摊,十分钟。"
我裹紧外套钻进巷子,老鬼蹲在台阶上抽烟,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查了黑市香料交易。"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我,"最近三个月有三笔紫云椒成交,买家账户都是...己故的米其林三星主厨遗属。"
我凑近看,账户名确实挂着"林·保罗遗孀"、"山本健太子女"之类的后缀。"假的。"我摸出烟盒敲了敲,"遗属不会买这种只在亚马逊流域生长的毒椒,更不会用本名账户。"
老鬼把烟头碾进墙根的积雪:"要的就是'不像凶手买的'。
江远在给毒素来源做伪装链,每一层都能引到死人身上。"
我捏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掌心发青。
正要说话,老鬼突然竖起耳朵:"有脚步声。"他抓起外套往我手里一塞,"走左边下水道口,我引开。"
等我绕回警局时,大厅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律师的声音像块破锣在敲:"陆小满篡改证据!
他和江远有私交,故意引导警方错抓好人!"
陈国栋站在接待台前,警帽压得低低的。"赵律师,我们需要您提供证据。"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可指尖在桌沿敲出的节奏乱了——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
"证据?"赵律师晃着手机,"有人看见他三天前在码头和神秘人见面!"他的目光扫过来,嘴角扯出个冷笑,"陆侦探,需要我说出老鬼的外号吗?"
陈国栋的喉结动了动。"陆小满,配合调查。"他拍了拍我肩膀,力道重得像是要把我钉在原地,"但你知道,我信你。"
我盯着墙上的警徽,金属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赵律师的笑声还在耳边响,可我脑子里全是唐婉的话——江远需要观众,而赵律师现在,正在替他制造更大的舞台。
深夜的档案室飘着霉味,我翻到慈善晚宴的旧照片时,台灯突然闪了两下。
照片里,江远的助手举着瓶"特制酱料",玻璃上的生产批号模模糊糊。
我摸出游轮案查获的酱料瓶照片,用放大镜对准——
两组数字像两把钥匙,严丝合缝地插进锁孔。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原来不是巧合,不是偶然,是循环。
江远用同一批酱料做实验,用同一种毒素练手,就像厨师用同一把刀雕不同的萝卜花。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照片上。
我把照片塞进外套内袋,能感觉到纸边硌着心口。
明天一早,我要带着它去找陈国栋——去找那个被赵律师搅得焦头烂额,却依然在档案柜最底层给我留了半格空间的老刑警。
但此刻,我摸着内袋里的照片,突然想起江远被捕时说的话。
他说"真正的革命是让所有人自愿吃下恐惧",而我现在,终于摸到了这盘料理的第一缕香气。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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