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打火机在黑暗里晃了晃，照亮阿杰电脑屏幕幽蓝的光。
苏晓棠的手还攥着我手腕，她指甲掐进我皮肤的力道突然松了些，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被那声“欢迎来到我们的餐桌”激得血液往脑门上涌。
“来电了。”阿杰突然说。
顶灯“啪”地亮起来，刺得人眯眼。
苏晓棠松开手，白大褂袖口扫过我手背，凉得像块浸了冰水的毛巾。
我低头看桌上的笔记本，“双配方”三个字被光照得清晰，边缘泛着毛边，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再放一遍录音。”我扯过阿杰的耳机，手指在触控板上悬了两秒才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里，变声后的男声刺耳地响起来：“第五道菜己完成，第六道即将开始。”烤箱蜂鸣、餐具碰撞……然后是那声轻笑，尾音像蛇信子似的舔过耳膜：“欢迎来到我们的餐桌，陆侦探。”
我摘下耳机，耳内还嗡嗡作响。
“背景音里有东西。”我敲了敲电脑，“刚才第二遍听，杂音里混着规律的敲击声——很低，像用指甲敲玻璃。”
阿杰立刻凑近屏幕，手指在调音软件里拖进度条。
“是这里。”他放大音频波形，“频率20赫兹左右，人耳边缘。”他调出节拍器，跟着波形打拍子，“哒、哒、哒——间隔两秒，三短一长……”
“厨房定时器。”我突然开口。
阿杰抬头看我，我喉咙发紧，“上次去镜界私厨，他们用的是德国进口的搅拌机，定时器响起来就是这种节奏。”去年追查一起奶油中毒案时，我在那后厨蹲过三天，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早刻进脑子里了。
阿杰的手指猛地顿住：“你是说……他们在录音里藏了设备型号？”
“或者是地点。”苏晓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她正翻着法医报告，发梢扫过“胃内容物残留”那页，“死者胃里的香草提取液，我昨天复检时发现荧光反应。”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紫外线灯，“试试这个。”
灯打开的瞬间，笔记本上腾起几缕淡绿色的光。
我凑过去，配方页边缘浮出一串模糊的数字：北纬30°15′，东经120°23′。
“城郊废弃甜品工坊。”苏晓棠调出地图，坐标精准落在一片荒地上，“三年前倒闭的‘甜梦’工厂，附近五公里没监控。”
唐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侧。
她推了推金丝眼镜，手机屏幕亮着，是服务生的微信聊天记录：“他死前一周，每天晚上十点都会在工坊附近的便利店买烟。”她指尖划过“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戳——案发前两小时，“备注是‘取材料’。”
我盯着地图上那个红点，后槽牙咬得发酸。
江远他们像在玩一场精心设计的宴席，每道菜都铺好线索，就等我顺着香味上桌。
“陆先生。”
门口突然传来干咳声。
赵律师站在玄关，西装领口歪了半寸，领带结松垮垮地垂着。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电脑、紫外线灯，喉结动了动：“上头的意思是……这案子涉及跨国资本，您继续查下去，可能会影响……”
“国家安全？”我打断他，故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录音功能己经打开，“赵律师上次说周明是意外，现在又说国家安全，您这菜单换得比法餐套餐还勤。”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不过您放心，我明天就去趟……”我顿了顿，“去趟城南旧仓库，听说那儿有批走私的进口黄油。”
赵律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伸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陆先生还是多注意安全。”转身时，他西装下摆擦过桌角，带倒了半杯冷掉的茶。
“他右眼皮跳了三次。”唐婉突然说。
她抱臂倚着书架，“人在说谎时，眼轮匝肌会不受控制地抽搐——刚才你说‘城南旧仓库’时，他跳得最厉害。”
我低头看手机录音时长，3分17秒，足够传到阿杰的云端。
“那就让他们先去城南踩点吧。”我扯过外套搭在臂弯，“我们去甜梦工坊。”
阿杰的键盘声突然拔高。
“监控还原了！”他指着屏幕，模糊的画面里，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正从仓库货架上取下贴“甜梦素”的纸箱。
他左腿微跛，每走一步都要往右侧偏半寸。
阿杰快速敲击键盘，数据库比对结果弹出来时，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是J组织的‘跛脚狐狸’——三年前在巴黎策划甜点展会投毒案的联络员！”
苏晓棠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翻动：“甜梦素是新型甜味剂，代谢物里有苯二氮?类成分——难怪死者死前都有嗜睡症状。”她合上法医报告，“他们在拿人做毒药测试。”
老鬼突然从墙角的藤椅上首起腰。
他摸出根皱巴巴的烟，火机“咔”地打着：“那工坊我熟，后墙有个狗洞，能钻进去。”他吐了口烟，眯眼笑，“当年收赃物时……咳，路过过。”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慢罩下来。
我们的车停在离工坊五百米的土路上，苏晓棠的警用手电裹了层红布，只漏出一丝暗光。
老鬼在前头带路，他的胶鞋踩过碎砖，发出“咔嚓咔嚓”的响。
工坊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点月光。
我伸手要推，唐婉突然拽住我袖子。
她指着地面——水泥台阶上摆着个白瓷盘，草莓慕斯淋着亮晶晶的镜面果胶，顶上插着张卡片。
我蹲下身。
卡片是烫金的，字迹是标准的花体英文：“给你，陆侦探。” 慕斯表面凝着层薄霜，草莓的甜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氰化物的味道。
“别碰。”苏晓棠的手按在我后颈。
她的呼吸拂过我耳尖，“温度不对，应该是半小时前刚做好的。”
我盯着那盘慕斯。
甜香像根细针，扎得鼻腔发酸。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卡片一角，露出底面用巧克力写的小字：“第一道菜，己上桌。”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老鬼压低声音：“有车往这边来了。”
我站起身，后退两步。
慕斯上的草莓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像滴凝固的血。
唐婉摸出证物袋要套盘子，我按住她手腕：“留着。”我盯着铁门后的黑暗，喉咙发紧，“他们想让我尝，我偏要让这道菜，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引擎声停在百米外。
车灯的白光刺破夜色，在我们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赵律师刚才的“关心”。
风掀起我的外套下摆，后腰处别着苏晓棠借我的防狼喷雾——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凉得正好。
“准备好。”我对着影子里的众人说，“这场宴席，该换我上菜了。”
(http://www.kenshuxsw.com/book/bieffh-11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