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盘慕斯，喉结动了动。
夜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这是废弃工坊特有的气味，混着混凝土的潮和金属的冷。
苏晓棠的手还按在我后颈，隔着衬衫能摸到她指尖的凉，像根定海神针。
“老鬼，守住门口。”我摸出随身带的便携式检测仪，金属探头在慕斯表面划过，显示屏上的数值跳得很慢。
唐婉凑过来，发梢扫过我手背：“需要帮忙吗？”“不用。”我压下检测仪的确认键，蜂鸣声响起时，后槽牙咬得发酸。
甜梦素的浓度显示在0.3%，远低于致死量。
“示威。”我把检测仪转向众人，“他们在测试我们的胆量，看我们敢不敢继续往前。”
苏晓棠己经戴上橡胶手套，镊子尖轻轻挑起慕斯表面的糖霜。
她的睫毛在手电光下投出细碎阴影：“这些纹路不是随机的。”镊子沿着糖霜的螺旋移动，“上回在死者胃里发现的毒谱笔记，糖精结晶排列也是这种右旋弧度。”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快速翻到某一页——上面贴着张显微镜拍的毒晶照片，和慕斯上的糖霜纹路严丝合缝。
“密码。”她的声音突然轻了，“摩尔斯电码的变形体。”指尖在糖霜上点着节奏，“哒、哒——哒……”唐婉从包里摸出纸笔，跟着她的节奏记录。
当最后一个点画落下时，苏晓棠的镊子尖戳在“慈善晚宴”西个字上：“第六道菜，续上。”
老鬼突然咳嗽起来，烟味混着他的低语飘过来：“赵律师那孙子，最近不老实。”他摸出张皱巴巴的照片，边角还沾着泥，“昨儿在后巷蹲了半夜，拍着他跟个穿黑风衣的在地下拍卖会碰头。”照片里，赵律师的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攥着个黑色U盘，对方的脸被帽子压得很低，但手腕上有道蚯蚓似的疤痕——我见过，那是三年前珠宝劫案里逃犯的特征。
“调虎离山。”唐婉突然开口。
她抱臂站在阴影里，发尾被风掀起又落下，“他们故意把线索引向公开场合，实则要清理障碍。”她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掌心，“小满，如果我们全去晚宴，工坊这边就空了；可如果留太多人，晚宴又成了活靶子。”
“分兵。”我脱口而出。
苏晓棠的目光扫过来，带着点赞许的锐。
老鬼把照片塞回怀里，烟蒂在地上碾出个红点：“我带阿杰守工坊，你们去钓大鱼。”他说“阿杰”的时候，墙角传来敲键盘的声音——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己经蹲在地上，用手机连了工坊的破Wi-Fi，眼镜滑到鼻尖都没顾上推。
“有发现！”阿杰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老鬼差点把烟掉在地上。
他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白发亮：“卡片底下有微型芯片！我破解了半宿，恢复了段日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第五审判完成，第六审判明日启动。目标：江远。”
“江远？”唐婉重复这个名字时，声音发颤。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后脊梁窜起股凉意——那个表面慈善家、实则操控毒杀案的主谋，现在成了别人的目标？
苏晓棠的手机在这时响起，铃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白得像慕斯上的糖霜。
“晚宴取消了。”她的指尖捏得手机壳咔咔响，“局里刚接到通知，主办方说场地电路故障。”
夜风突然灌进铁门，吹得慕斯上的草莓晃了晃，红得像要滴出血。
老鬼的烟烧到手指，他猛地抖了抖手：“这不对劲……”阿杰的键盘声停了，唐婉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
我盯着苏晓棠发颤的睫毛，喉咙发紧——他们己经动手了，比我们预想的，快得多。
“走。”我扯了扯外套，把防狼喷雾往腰后按了按。
苏晓棠的手电光晃过慕斯上的卡片，“第一道菜”那行字在光晕里泛着冷光。
老鬼拍了拍我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来：“小心。”阿杰把手机塞进口袋，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需要黑进晚宴系统的话，我随时——”
“先保住命。”我打断他，转身往门外走。
苏晓棠跟上来，鞋跟踩过碎砖的声音和我同步。
唐婉在身后喊了句什么，被风声揉碎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但这次，我们要追的，可能比警笛更快。
铁门在身后“吱呀”关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赵律师昨天的“关心”还在里面：“陆侦探，最近可要小心啊，这世道……”现在想来，那哪是关心，分明是倒计时的钟摆。
苏晓棠突然拽住我袖子，她的手指凉得像冰：“你说，他们动手的目标……会是江远吗？还是……”
“不知道。”我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车灯，喉结动了动，“但不管是谁，这场宴席，该换我们上菜了。”
警笛声更近了，在夜色里割出道裂缝。
我摸出烟——唐婉总说我戒烟了，可此刻指尖痒得厉害。
刚要点火，苏晓棠的手覆上来：“留着清醒。”她的掌心有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苦杏仁香——和那盘慕斯的味道，像极了。
“走。”我把烟塞回口袋，“去看看，他们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第六道菜’。”
苏晓棠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警局的消息弹出来：“晚宴场地监控全部黑屏。”她抬头看我，眼里有团火在烧。
我摸了摸后腰的防狼喷雾，金属壳贴着皮肤，凉得正好。
风掀起衣角，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很轻，却像根针，扎破了所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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