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蹲在法医室的台阶上抽完半支烟。
风裹着消毒水味往领口钻，手机在裤袋里震了第三遍——是阿杰发来的实验室加急报告。
"纤维成分匹配度98%。"我盯着屏幕上的检测结果，喉结动了动。
报告附件里的面料样本图泛着冷白的光，暗纹刺绣的纹路像条蛰伏的蛇，和周明指甲缝里那半片严丝合缝。
"是'云栖阁'的专属晚宴礼服。"苏晓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她抱着一摞档案袋，白大褂袖口沾着褐色血渍——应该是刚做完周明的尸检。"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名单从不对外公开，能穿他们定制礼服的，要么是政商顶流，要么..."
"要么是比J组织更脏的老鼠。"我接过她递来的档案，最上面那张打印纸上，"江远"两个字黑体加粗，刺得眼睛生疼。
他的会员编号是007，入会时间正好是三年前——和第一起"美食慈善晚宴"中毒事件的时间线完全重合。
"胃内容物分析有新发现。"苏晓棠翻开尸检报告，激光笔在投影布上划出两道曲线，"周明胃里有两种甜点残留，一种含微量铃兰碱，另一种超量甜梦素。"她顿了顿，笔尖点在甜梦素的曲线峰尖，"铃兰碱的代谢时间显示，那份甜点本该是端给你的。"
我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三天前江远特意让服务生"重点照顾"我的甜品台，原来从那时起，有人就替我备好了毒饵。
"也就是说，凶手可能以为我己经死了。"我捏紧报告，纸角在掌心压出红印，"但周明误打误撞吃了两份，成了替死鬼。"
苏晓棠没接话，只是把证物袋推过来——里面是周明的手机，屏保是个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唐婉在查他的社交记录，半小时前发消息说有发现。"
法医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我摸出手机，唐婉的微信对话框跳出来："镜界私厨会所，定位发你。
周明近三个月每周三晚八点必去，消费记录都是'试菜'。"
"镜界？"我念出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上周在江远书房闻到的沉香味——和"镜界"官网首页的香调介绍一模一样。
"老鬼说旧仓库今晚有货。"我敲了敲桌角，玻璃器皿跟着轻颤，"现在去，赶在警方封锁前。"
苏晓棠扯下橡胶手套，指节捏得咔咔响："我跟你去。"
"不行。"我按住她要拿外套的手，"你得留在局里盯着江远的动向，赵律师的黑信封还没找到，他和J组织的转账记录需要你..."
"陆小满。"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我望着她眼尾的红血丝，想起昨夜在宴会厅她捏我手腕的暗号——那是"小心"的意思。
"我查过'云栖阁'的会员活动记录。"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上周五有场内部晚宴，主题是'味觉审判'。"
我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在郊区废弃餐厅，我曾在遇害厨师的日记里见过这西个字——"他们要以美食为刃，执行第五审判"。
老鬼的电话在这时炸响。"小满哥，仓库后门的锁我撬开了，赶紧来！"他的喘息声混着电流杂音，"我听见里面有搬箱子的动静，怕是要转移货！"
凌晨五点的街道像被按了静音键。
老鬼缩在仓库拐角的阴影里，破洞牛仔裤沾着青苔，手里的手电筒光束抖得像抽风。"我盯了半年，就等他们出货..."他突然咳嗽起来，烟味裹着铁锈味飘过来，"上个月我看见有辆黑车往里面运玻璃罐，标签是香草提取液。"
仓库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阿杰猫着腰钻出来，眼镜片上蒙着灰："门禁系统破解了，监控七天前被黑过，现在只能恢复昨天的录像。"他晃了晃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仓库里的霉味几乎能凝成实体。
我踩着碎砖往里走，脚边散落着几个空纸箱，箱底残留的褐色液体沾在鞋底，是香草精的甜腻味。
老鬼突然拽住我后领："看那儿！"
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木箱，最上面的几个己经被撬开，玻璃罐东倒西歪滚在地上。
我蹲下身捡起一罐，液体在罐壁上挂着粘稠的丝——这不是普通香草提取液，气味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尝尝？"老鬼递来根干净的棉签。
我蘸了点液体舔在舌尖，先是浓烈的香草甜，接着是针扎般的刺痛从味蕾窜到太阳穴。
"神经毒素。"我扯下领口，冷汗浸透了后背，"和周明指甲缝里的甜梦素是同系列。"
阿杰的键盘声突然急促起来。"找到了！"他把电脑转向我，画面里是个戴口罩的男人，正往两个不同颜色的瓶子上贴同一批次号。"看这个！"他放大画面，男人手腕内侧有个青色刺青——是朵半开的铃兰。
"J组织的标记。"我捏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故意混淆毒素来源，让警方以为是内斗，其实..."
"其实是要把水搅浑，掩盖真正的目标。"苏晓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她应该是开了免提。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己经连入了阿杰的电脑。
老鬼突然扯了扯我袖子，喉咙里发出类似猫被踩尾巴的咕噜声。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在空荡的仓库里撞出回音。
阿杰手忙脚乱要关电脑，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黑暗中，六七个黑影鱼贯而入，为首的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我们藏身的货架时，我连老鬼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箱子放这儿。"为首的人摘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的铃兰刺青。
他身后的人抬着一口暗红色木箱，箱体上的烫金小字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第五审判·最终执行。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木箱被放下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口提前备好的棺材。
老鬼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我差点没忍住去捂。
苏晓棠的消息弹出来："云栖阁今晚有会员晚宴，江远的行程显示他会出席。"
黑影们开始往木箱里码东西，金属碰撞声叮铃桄榔。
为首的人看了眼手表："十点前必须转移，上头说第五审判不能出岔子。"
我盯着那口箱子，喉咙发紧。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毒药，是凶器，还是...
"撤。"我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
老鬼最先猫着腰往门口挪，阿杰抱着电脑缩着脖子紧随其后。
我最后一个退到门边，回头时正看见为首的人弯腰调整箱盖，露出箱内一角——是块暗蓝色的丝绸，纹路和周明指甲缝里的纤维一模一样。
仓库外的天开始泛白。
我摸出手机拍了张箱子的照片，上传云端时手都在抖。
苏晓棠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是警局的嘈杂："纤维检测追加报告到了，暗纹刺绣的图案是...云栖阁的审判徽章。"
我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晨光，旧仓库的铁皮屋顶在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那口暗红色木箱的影子还在眼前晃，"第五审判"西个字像把刀，正抵在所有人的喉咙上。
老鬼突然重重拍了下我后背："小满哥，你说这箱子里装的是啥？"
我没说话。
风卷着仓库里的香草味扑过来，甜得发苦。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唐婉的消息："镜界私厨的预约记录里，有江远的名字。"
天彻底亮了。
我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突然想起周明手机里那个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她的生日是下周三，和镜界私厨的"试菜"记录完全重合。
"走。"我把手机塞进裤袋，"先去镜界。"
老鬼搓了搓手，从怀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我知道条近道。"
阿杰推了推眼镜，电脑包在肩头晃了晃："我黑了镜界的监控，他们后厨有个暗门。"
苏晓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申请了搜查令，半小时后到。"
我望着东边渐起的朝霞，喉咙里的苦涩突然淡了些。
那口暗红色的箱子还在仓库里，但我知道，很快——
我们会亲手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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