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白光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我正盯着手背上那滩黏腻的液体发怔。
焦苦的甜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这哪是糖浆,分明是血和焦糖的混合物。
"是服务生!"有人尖叫着指向主桌。
我顺着声音抬头,胃袋突然抽紧。
那个总在赵律师身边打转的服务生瘫在银质餐盘堆里,后颈压着半块没吃完的布丁。
他的脸白得像被漂白过的桌布,嘴角挂着的焦糖色液体还在往下淌,滴在熨烫笔挺的制服前襟上,洇出个暗红的圆斑。
最让我寒毛倒竖的是他攥紧的右手——指缝里露出半块布丁,表面的糖壳裂成蛛网,像极了我刚才推到桌边的那盘。
我两步跨过去单膝跪地。
指尖刚碰到他手腕,就摸到一片死鱼般的冷。"脉搏没了。"我扯下他半张沾着布丁的餐巾,轻轻掰开他紧咬的牙关——舌苔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和铃兰碱中毒的淡紫完全不同。
"甜梦素。"我声音发哑。
这是种比铃兰碱烈三倍的神经毒素,会让人在昏迷前产生甜蜜幻觉,所以才叫"甜梦"。
上回在毒理课上见过案例,死者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你确定?"苏晓棠的声音从背后压过来。
我转头看她,她己经半蹲着打开随身的黑色仪器箱,金属镊子夹着试纸的手稳得像精密仪器。"等我。"她把试纸按在服务生嘴角的液体里,红色读数条开始疯狂跳动。
宴会厅里乱成一锅粥。
江远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正扯着领结喊保安封门;赵律师缩在第三排,手指把黑信封揉成了团,指节白得透光;唐婉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我身后,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窝发青。
"他叫周明,三天前通过劳务中介顶的班。"唐婉把手机伸到我眼前,照片里的工牌信息还带着中介的水印,"没有厨师资格证,连健康证都是假的。"她指尖划过屏幕,"中介说他主动要求今晚来,说'给够钱什么都干'。"
我盯着照片里周明的笑脸。
三天前?
正好是唐婉教我演戏的那天。
后颈的冷汗顺着衬衫领口往下淌——原来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在布这个局。
"检测仪显示毒素浓度是致死量的两倍。"苏晓棠突然插话,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疼,"但之前布丁里的铃兰碱是微量,根本杀不死人。"她抬眼看向我,"这说明有两拨人在投毒。"
"两拨?"唐婉重复了一遍,突然抓住我胳膊,"小满,你记不记得赵律师今天的摩斯密码?"
我当然记得。
G,江远的首字母。
可现在周明手里攥着的是我推走的布丁——如果铃兰碱是江远放的,那甜梦素是谁下的?
"陆先生。"老鬼的声音像根针突然扎进耳膜。
我侧头,他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人群最后,破洞牛仔裤沾着宴会厅的金粉,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蜜语工坊的旧仓库今晚有货。"他咳了两声,烟味混着紧张的喘息喷在我耳朵上,"我盯他们半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纸条上的地址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刚要收进口袋,阿杰的喊声响起来:"监控找到了!"
这小子举着笔记本电脑挤到人群中央,屏幕里的画面跳转到后厨。
周明穿着不合身的制服,鬼鬼祟祟拉开冷藏柜,从最下层摸出个银色容器——那是装香草奶油的,做焦糖布丁的关键。
他快速换了个一模一样的罐子,又把原来的塞回角落。
"他换掉了加铃兰碱的奶油!"我突然反应过来。
如果原本的布丁里是微量铃兰碱,周明换的这罐就是超量甜梦素。
那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宾客,是要让我在检测时发现两种毒素,坐实"投毒者内斗"的戏码——而所有证据都会指向我。
"但他为什么自己死了?"唐婉的问题像盆冷水浇下来。
我盯着屏幕里周明换罐子的动作,突然注意到他换完后擦了擦手,指腹在罐口蹭了两下。
"他可能没戴手套。"苏晓棠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甜梦素皮肤接触就能致死,尤其是高浓度的。"她蹲下来掰开周明的指甲,指缝里卡着半片暗蓝色的纤维,"这不是服务生制服的料子。"
我凑近看。
那纤维泛着丝绸特有的光泽,纹路是手工刺绣的暗纹——和三天前唐婉挑西装时,试衣间里挂着的定制礼服一模一样。
"阿杰,调三天前试衣间的监控。"我捏着那根纤维站起来,周明的尸体还在地上,焦糖味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发酵。
江远还在喊保安,赵律师的黑信封己经不见了,老鬼的纸条在口袋里硌着大腿。
"晓棠,这根纤维明天早上八点前送到实验室。"我把纤维装进证物袋,指尖碰到苏晓棠递过来的镊子时,她轻轻捏了我手腕一下——这是我们的暗号,"明白。"
宴会厅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
我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旧仓库的地址在口袋里发烫。
但此刻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那根暗蓝色的纤维。
它不属于服务生,不属于赵律师,甚至不属于江远。
它属于某个藏在阴影里,看我们把戏演得入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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