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在洞壁上缓慢游移，像千万条青灰色的血管。
……
刘老六微微弓着身子，后背紧紧地贴靠着一块凸起的肉瘤，仿佛那肉瘤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铜筷尖在腐殖质层上轻轻滑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随着他的动作，铜筷尖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这些沟壑纵横交错，犹如一幅神秘的地图。
二狗则瘫坐在对面，正用钢钎挑着黏在靴底的胎盘碎片，一点一点往下抠。
"这鬼地方简首比老A的牢饭还要恶心。"二狗一把甩掉钢钎上的粘液，"上周吃的那窝老鼠都比这干净，我都开始馋它们了。"
吴小欣的匕首突然插进两人之间的菌毯。刀刃切开的地方，渗出黄绿色脓液，一股一股的流出来，十几颗乳牙在腐液里起起伏伏："省点力气，待会儿有得吐。"
华子像只警惕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蹲伏在距离五步远的岔道口处。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前方那由菌丝交织而成的蛛网，仿佛那是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陷阱。
他手中握着一支箭镞，那锋利的箭头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华子用箭镞轻轻地拨弄着蛛网上的菌丝，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蛛网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动，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华子的眉头微皱，他凝视着蛛网上的痕迹，自言自语道：“一共三条道，还都淌着尸水，选哪条呢？”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整个空间都只有他和这诡异的蛛网存在。
"等小丫头醒。"李刚用砍刀柄戳了戳昏迷的心语，"她后背那鬼画符准知道路。"
刘老六的铜筷停在菌毯某处。腐殖质下埋着半截铅笔，笔杆上的卡通贴纸己经褪色——是糖糖失踪那天揣在兜里的。"这铅笔......"他的指甲抠开笔帽，里面塞着卷发黑的纸。
"啥玩意儿？"二狗凑过来，"藏宝图？"
泛黄的作业纸上，蜡笔画着歪扭的太阳和蘑菇屋。角落用拼音写着"bà bā wǒ pá"，纸背浸着深褐色的泪痕。吴小欣突然夺过画纸，匕首尖刮开表层纤维，露出底下用血画的箭头："这血迹......超过三年了。"
"糖糖被带走前藏的。"刘老六的喉结滚动，"牢房的通风管......她总说听见菌丝在唱歌......"
洞顶的菌丝突然剧烈震颤。心语在昏迷中抽搐，后背的荧光纹身像呼吸般明灭。李刚扯开她的衣领，菌丝经络正缓慢重组："这图案......在指西南方向！"
二狗踢飞啃噬菌毯的老鼠："西南？那不就是吴天龙老巢？老子可不想再被当鱼饵......"
"闭嘴。"吴小欣的匕首擦着他耳际钉在洞壁。刀身映出菌丝间游走的黑影——成群的胎儿干尸正顺着经络爬行，脐带在身后拖出黏腻的痕迹。
华子搭箭上弦："要硬闯还是绕道？"
"等。"刘老六着铅笔上的牙印，"等它们过去。"
腐臭味愈发浓烈。二狗摸出半块压缩饼干，霉斑在齿间爆出酸苦："六哥，你说糖糖真在那堆克隆体里？"
铜筷尖在菌毯上画出迷宫："三年前粮仓爆炸，我刨出她时......"刘老六的拇指抵住筷身裂痕，"腕骨是反的。"
吴小欣突然冷笑："所以你宁肯信那些泡在绿汤里的烂肉？"她的匕首尖挑起心语一缕头发，"就像你当初信我真是寰宇质检员？"
李刚的砍刀劈开袭来的菌丝："这时候翻旧账？"
"旧账能救命。"吴小欣撕开左臂绷带，溃烂的伤口里嵌着枚芯片，"上个月在地窖，这玩意儿让我看见糖糖在通风管爬......"
"幻觉！"华子的箭射穿洞顶垂落的脐带，"菌巢会影响脑波。"
"是吗？"吴小欣的瞳孔在荧光中收缩，"那你怎么解释......"
菌丝突然如潮水退去。心语猛地坐起，指尖在腐殖质层划出三个同心圆。她的瞳孔完全被菌丝覆盖，声带发出混着电流的童音："娘亲......要醒了......"
西南方的洞壁轰然开裂。腐肉碎渣如雨纷落，露出后面浸泡在黏液里的档案室。铁皮柜东倒西歪，泛黄的纸张在菌毯上铺成惨白的地毯。
"这字迹......"顾教授捡起半张实验记录，"是周雄的！"
**2019年3月7日**
**0731号实验体出现脑波共鸣现象。其女心语（编号0732）后背出现自发性菌丝纹身......**
二狗踹翻档案柜，成捆的相片滑出。每张都是糖糖被菌丝包裹的瞬间，背景里的电子钟显示着不同日期——最近一张拍摄于三天前。
"吴天龙在实时监控......"华子的箭镞挑起照片，"我们早就在菌巢里了。"
刘老六的铜筷突然刺穿菌毯。腐殖质下埋着台老式放映机，胶卷盒上贴着"糖糖七岁生日"的标签。李刚转动摇柄，泛绿的画面里，糖糖正对着蛋糕许愿——背景窗帘后隐约露出半张吴天龙的脸。
"这畜生......"二狗攥碎胶卷盒，"三年前就盯上......"
吴小欣的匕首突然抵住刘老六咽喉："你早该发现的。"她的刀尖下滑，挑开他衣襟下的旧伤疤，"这道抓痕......是糖糖被拖走时留的吧？"
放映机突然卡带。糖糖的影像扭曲成肉团，声带发出菌巢的混响："爹爹......救我......"
洞壁的菌丝如遭电击，疯狂涌向西南方。心语的后背纹身渗出荧光乳汁，在地面汇成箭头："时辰......到了......"
众人奔出档案室的刹那，整座菌巢开始收缩。腐肉在身后聚合成巨口，吴天龙的狂笑从西面八方涌来："来参加糖糖的重生礼吧......"
三百米外的祭坛上，青铜鼎蒸腾着绿雾。数千条脐带从鼎口垂下，末端拴着昏迷的幸存者。糖糖的克隆体们正在跳傩舞，她们脚踝的梅花链碰撞出诡异的节拍。
刘老六的铜筷在掌心攥出血痕。鼎内的绿汤突然沸腾，浮起具缠满菌丝的骸骨——骸骨的右腕骨，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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