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纹泛着尸蜡般的油光。刘老六每划动一次手臂，脖颈的菌丝脐带就勒紧半分。吴小欣的匕首在水面划出断续的血线——她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正被菌丝贪婪吮吸，在河面拖拽出蜿蜒的荧光。
"六哥......"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脖子......"
铜筷挑起菌丝，半透明的管腔里流淌着糖糖的乳牙。刘老六摸到脐带根部，那里嵌着块蜂巢状的金属片，烙着"0731"的电子纹路。对岸废墟上的童谣声忽然拔高，数百个糖糖的克隆体齐刷刷指向暗河下游。
"她们在指路。"李刚的砍刀劈开挡路的浮尸，尸块里爆出成团的萤火虫，"这些虫子啃过腐肉，别沾上！"
河道陡然收窄。岩壁渗出粘稠的汁液，凝结成钟乳石状的肉瘤。华子点燃浸过尸油的布条，火光映出洞顶倒悬的菌巢——每个蜂巢状的孔洞里都蜷缩着婴儿干尸，脐带在虚空交织成星图。
"这是......命盘？"顾教授扯下黏在额头的菌丝，"寰宇在用人胎摆风水阵！"
心语突然挣开吴小欣的手。她的护士服被荧光纹身蚀穿，后背浮现出完整的菌巢经络图。菌丝从她指尖生长，在岩壁画出道暗门——门环是两枚锈蚀的电子锁，锁眼被脐带堵死。
"要祭品。"吴小欣的匕首在掌心转出寒光，"活人的血，或者......"
暗门突然渗出黑血，在门槛积成个跪拜的人形。二狗踩到块凸起的青砖，砖缝里掉出把缠着头发的铜钥匙："这他妈是......老张的头发！"
钥匙插入锁眼的刹那，菌丝脐带突然暴长。刘老六被拽向暗门，铜筷在岩壁擦出连串火星。门后涌出的腐气里混着檀香味，三千盏长明灯在甬道两侧次第亮起——灯油是从女尸太阳穴提取的尸蜡，灯芯是编成麻花辫的发。
"是寰宇的往生道。"顾教授的手术刀挑灭最近的火苗，"这些灯照着亡魂去投胎......"
心语的后背纹身突然发光。长明灯的火光扭曲成青绿色，在墙面投出皮影戏——成群的孕妇被菌丝裹成茧，脐带连向中央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绿汤里，糖糖的脸皮时沉时浮。
"幻象......"华子一箭射穿皮影，箭杆却卡在菌丝墙里，"这些影子是活的！"
甬道尽头传来木鱼声。吴天龙披着袈裟坐在菌丝蒲团上，手中木鱼竟是颗风干的胎儿头颅。他身后立着九层佛龛，每层都供着糖糖的克隆体，脚踝拴着带电子锁的梅花链。
"施主可算来了。"木槌敲在胎儿天灵盖上，颅腔里传出机械佛音，"令嫒的魂魄，老衲养得可好？"
刘老六的铜筷破空而去，钉穿佛龛上的供果。腐烂的苹果炸开，溅出的蛆虫竟长着人脸："把糖糖......还给我......"
吴天龙掀开袈裟，胸口纹着菌巢经络图。他转动佛龛机关，第九层的克隆体突然睁眼——这个糖糖的右耳后有颗朱砂痣，手腕缠着刘老六的旧绷带。
"爹爹。"克隆体发出混着电流的童音，"娘亲在鼎里等我们......"
青铜鼎突然倾覆。绿汤漫过众人的军靴，汤里浮沉着成块的记忆组织——糖糖第一次骑脖子的笑声，被丧尸咬住裤脚的哭喊，在沸腾的汤面上循环播放。
"听见了吗？"吴天龙敲响木鱼，"这是令嫒的七魄......"
吴小欣的匕首刺入佛龛。克隆体们突然齐声诵经，声波震碎长明灯罩。尸蜡顺着灯架流淌，在地面汇成个"卍"字符。刘老六脖颈的脐带猛然收紧，将他拽向沸腾的鼎炉。
"六哥！"二狗抡起铜钥匙砸向木鱼。胎儿颅骨裂开的瞬间，三百个铜铃在甬道顶端齐鸣，铃舌的婴指疯狂摆动。
菌丝从鼎底喷涌而出，裹住刘老六的腰腹。糖糖的克隆体们跳起诡异的傩舞，她们的关节反折成提线木偶的角度，梅花链在虚空织成张巨网。心语突然撕开护士服，后背的菌巢纹身钻出触须——那些触须正与克隆体们的脐带共鸣。
"她在操控菌巢！"李刚的砍刀劈向心语，刀刃却被菌丝缠住，"这丫头是活体控制器！"
吴小欣的匕首突然转向，刀尖抵住自己太阳穴："出来！"她嘶吼着剜出块带血的芯片，"还是这招！"芯片在尸蜡火里炸开，所有克隆体同时僵首。
刘老六趁机扯断脐带。菌丝管腔里掉出半枚乳牙，牙根刻着微缩地图——正是糖糖失踪前夜，他亲手画在女儿手心的回家路线。
暗门轰然闭合。众人跌进排污管时，听见吴天龙的怒吼在菌丝中震荡："你们逃不出母体的子宫......"
管壁的菌毯在疯狂增殖。心语蜷缩在角落，后背纹身渗出荧光乳汁。她的瞳孔逐渐被菌丝覆盖，哼起糖糖最爱的摇篮曲。刘老六的铜筷停在距她太阳穴三寸处，筷尖沾着的菌丝正拼出"救我"的字样。
对讲机突然在污水中响起。沙沙的电流声里，传来糖糖八岁时的录音："爹爹，我藏在......"
录音戛然而止。菌丝在管壁拼出新的地图，终点标着血红的"诞生室"。二狗踢飞啃他鞋跟的老鼠，鼠腹掉出半块工牌——正面印着糖糖的照片，背面烙着"母体候选"。
月光从排污口漏进来。三百米外的水泥广场上，数百具孕妇尸体被钉成莲花阵。她们隆起的腹部在月光下蠕动，肚脐眼伸出菌丝，连向中央的玻璃舱——舱内漂浮的胎儿长着糖糖的脸，脐带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脑组织。
刘老六的铜筷在掌心攥出鲜血。菌丝从伤口钻入，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最后影像：糖糖被菌丝裹成茧的瞬间，用乳牙在茧衣刻下"爹爹快逃"。
夜风裹来尸臭的甜腻。广场边缘，最后一个完好无损的克隆体正在起舞，她的梅花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链坠刻着"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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