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毯在祭坛边缘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一般翻涌着,它们相互交织、缠绕,仿佛是由无数条绞紧的肠衣组成的。这些肠衣般的菌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蠕动状态,时而收缩,时而舒张,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意识。它们在祭坛的边缘蔓延,逐渐覆盖了整个区域,让人不禁想起某种未知的、可怕的生物正在悄悄地扩张自己的领地。
刘老六站在祭坛边缘,凝视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他手中的铜筷紧紧地握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小心翼翼地将铜筷尖抵着腐殖层,轻轻地挑起半截烧焦的工牌。
那工牌己经被菌丝蛀蚀得面目全非,上面原本清晰的“周雄”两个字,现在也被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昆虫侵蚀过一样。刘老六凝视着这半截工牌,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这孙子真成养料了。"二狗踢开工牌,靴底粘上团跳动的肉芽,"六哥,你那宝贝闺女要真在鼎里......"
吴小欣的匕首擦过他耳际,钉穿正在蜕皮的菌丝蛹:"舌头不想要就喂丧尸。"
青铜鼎的绿雾突然沉降。
华子搭箭上弦,箭头浸过尸油的布条在荧光中飘摇:"雾里有东西在动。"
李刚的砍刀劈开垂落的脐带,断口喷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糖糖的脸:"爹爹......"
"是回声陷阱!"顾教授扯碎白大褂塞住耳朵,"别听!也别想!"
刘老六的铜筷却悬在半空。
筷尖沾着的绿雾里,浮出粒带豁口的乳牙——和糖糖七岁生日那天掉的一模一样。鼎内忽然传来骨骼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摆弄积木。
"要老子说,首接掀了这破鼎!"二狗抡起钢钎砸向鼎足。青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成堆的电子项圈——每个项圈都连着半截颈椎骨。
吴小欣的匕首突然转向,刀背拍开二狗的手腕:"蠢货!看看钢钎!"
钢钎尖端正在融化。绿雾中浮现出细密的菌丝雨,落在金属表面发出蚀刻般的滋滋声。华子点燃的火箭划过雾墙,瞬间被吞噬成铁渣。
"酸雾......"李刚的砍刀缩回袖中,"得找陶器。"
心语的后背纹身突然渗出荧光。菌丝经络指向祭坛西北角,那里歪斜着半口腌菜缸。二狗踹开缸盖,陈年腐乳的臭味里混着药香:"是雄黄!寰宇的孙子还搞这玩意?"
"驱虫的。"顾教授抓把雄黄粉抹在的皮肤上,"菌巢里养着更毒的东西。"
刘老六的铜筷在缸底搅动,挑出串锈蚀的钥匙。钥匙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是糖糖失踪那年扎头发的款式。吴小欣突然扯过钥匙,匕首尖刮开锈层:"有编号。"
"0......7......"二狗眯眼辨认,"后面锈死了。"
祭坛突然震颤。克隆体们的傩舞变得癫狂,她们脚踝的梅花链崩断,铁片在菌毯上拼出残缺的八卦图。青铜鼎内伸出菌丝触手,卷住最近的两个克隆体拖入绿雾。
"糖糖!"二狗下意识喊出声。
"那不是她。"刘老六的铜筷在地上画出扭曲的腕骨形状,"三年前我埋的尸首......"他忽然扯开左臂绷带,溃烂的伤口里嵌着块碎骨,"桡骨是反的。"
吴小欣的匕首停在半空:"你剜肉藏骨?"
"总得留个念想。"碎骨在铜筷尖泛着青灰,"不像某些人......"
华子突然射出一箭。燃烧的箭杆钉在鼎耳上,照亮鼎内沸腾的绿汤——汤中沉浮的骸骨右腕,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六哥......"李刚的砍刀在颤抖,"这个是真的......"
克隆体们的合唱突然变调。她们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蜂窝状的菌巢结构。心语在祭坛边缘蜷缩成团,后背纹身渗出荧光的汁液,在地面画出歪扭的逃生图。
"走!"吴小欣拽起心语的后领,"这丫头要蜕皮了!"
菌毯突然隆起肉浪。二狗被掀翻在地,掌心按到个硬物——是半块破碎的梳妆镜。镜中映出二十米外的甬道口,吴天龙的道士袍在菌丝间若隐若现。
"狗日的在那!"二狗抡起镜子砸向绿雾,"有种出来单挑!"
镜片在雾中折射出诡异光斑。青铜鼎的绿汤突然沸腾,骸骨缓缓坐起,溃烂的声带振动着菌丝:"爹爹......好疼......"
刘老六的铜筷当啷落地。吴小欣的匕首突然刺入自己左臂,剧痛让她挣脱菌丝的精神控制:"是菌巢在模仿脑电波!"
顾教授的手术刀挑开骸骨胸椎,腐肉中露出微型扬声器:"寰宇的声纹陷阱......"
祭坛西角的火盆突然自燃。尸油燃烧的青烟在空中聚成糖糖的虚影,她的指尖指向西北方的腌菜缸:"钥匙......开锁......"
刘老六的铜筷击碎火盆。火星溅在菌毯上,烧出个巨大的"逃"字。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抽搐,她们的腹腔裂开,喷出成团的萤火虫——每只虫腹都嵌着摄像头。
"他在看!"华子射落虫群,"吴天龙在看着我们!"
李刚的砍刀劈开腌菜缸。雄黄粉漫天飞扬,露出底下锈死的铁门。心语的纹身突然暴长菌丝,缠住刘老六的手腕将钥匙插入锁孔。
"别......"吴小欣的警告被门内涌出的寒气淹没。
停尸柜的冷光刺痛瞳孔。成排的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每个名字都对应着广场上的孕妇尸体。刘老六拉开最近的抽屉,腐臭味里混着茉莉香——是糖糖生前最爱的头油味。
"六哥......"二狗的声音在打颤,"这是......"
蜷缩在冰柜里的少女穿着碎花裙,右耳后的朱砂痣鲜艳欲滴。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睫毛上结着冰霜,掌心里攥着张字条:
"爹爹,我在菌核最深处。"
吴小欣的匕首突然刺向少女咽喉。刘老六的铜筷架住刀刃,金属刮擦声震落柜顶的冰碴:"你疯了?"
"看看她的手!"刀刃下压三寸,挑开少女的袖口——腕骨以正常角度弯曲,皮肤下却游动着菌丝状的青筋。
冷藏室突然断电。备用灯亮起的瞬间,二十个停尸柜同时弹开。
每个柜里都蜷缩着长朱砂痣的糖糖,她们齐声呢喃:
"爹爹,你找到真正的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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